补记:《致D》新书沙龙
答应杨师傅要写个《致D》新书沙龙的场记之类的。活动那天是周五,周末在家伺弄小乖,补做家务,就把这事给忘了,抛到爪哇国去了。一晃十来天,记起来时心中有愧意,也有一点犹豫,犹豫的原因是,我现在有点害怕对爱情和婚姻非常理性的分析,因为越来越觉得爱情啦,婚姻啦,这些事情,是经不起分析的。用力爱,用力生活,就好了。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还是补写个。我想,普通读者看《致D》的时候,会有充沛的感动和向往吧。而袁筱一老师和余斌老师面对理性的《致D》文本,他们的阅读感受也是非常理性的,带着点学院派的思维习惯。
袁筱一:有感动,也有怀疑
袁筱一老师一开口,就非常坦率地讲了当初刚拿到《致D》原著时的犹豫,犹豫的结果不外乎两种,决定翻译或者拒绝。因为在阅读和研究的生涯中,看了太多写作者在记述人生经历时的虚构和自我虚构,加上此前对高兹并不了解,她怀疑这样一个引起众多关注的爱情故事是否也有虚构的成分,因而颇有些犹豫。我想,她是高度忠实于内心的人,不喜欢自恋和自我美化的作者,一旦她认定这是自恋的、自我虚构的文本,她也许会狠心地拒绝翻译。
她说她犹豫了一段时间,想通了一些事情后,才决定翻译。在进入翻译后,发现其实这本书所书写的并不是纯粹的爱情故事,而是对人生、对爱情和婚姻的思考。因为作者的哲学家身份,这封信显然留有哲学写作的痕迹。她说,其实故事本身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感动,真正打动她的是高兹在回顾与妻子共度58年的人生经历后承认,对爱情和婚姻的思考是哲学无能为力的。也就是说,他这个一生都纠缠于概念、哲学中的人,在生命的尽头,感到生活中真正需要对自己交代和了结的,恰恰是哲学之外的东西。这本书第一次引发了她对男女关系的思考,她觉得无论是爱情关系,婚姻关系,还是生活中的其他关系,都需要用心构建,需要承担责任,反之,则可能与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失之交臂。
然而,令她感动的地方,恰恰也是她所怀疑的。她觉得,高兹写这样一封信,是要说明,与“现时”存于同一个平面,与这个世界融洽相处,才是生存的根本方式,这是他的妻子多莉娜给他的启发,也是他自己不具备却从妻子那里受益终生的生存方式。但是,袁筱一觉得,高兹并没有能够在这封信中说清楚,为什么这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方式。尽管他的初衷是以妻子、以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为描述对象,然而信里有80%的内容,高兹是在描述自己。袁筱一老师用不那么确定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口吻说,如果高兹的作品《叛徒》没有发表,也就是高兹作为一个写作者没有在这个世界得到“一席之地”,那么,他又将如何看待他与多莉娜的爱情和婚姻?
怀疑归怀疑,感动还是有的。我想袁筱一老师最终感动的,就是高兹这个男人在回首一生时,放下了宏大的哲学王国,放下了“一席之地”,承认妻子才是自己真正的“避处”。
余斌:靠智慧,也靠运气
我从前就很爱余斌老师上课时气定神闲侃侃而谈的样子,一晃经年,这次沙龙听余老师谈《致D》,好像又回到了课堂,非常亲切。
余斌老师一接过话筒,就说听着袁筱一老师说完,特别想先提个问题。因为袁老师提到,说这个故事和自己原来预想的不一样。余老师就想问,原来预想的是啥样。袁说预想的是很感人的,感天动地那种。余老师接上话茬就说,他的阅读感受和袁有一点相似。他说,如果读者在了解了高兹与其妻子非同寻常的结局——也就是双双打开煤气,主动选择死亡之后,对他们的故事带着想象性的期待去阅读,那恐怕是要失望的。因为这封信写得非常知性,书中几乎没有什么故事,没有戏剧性,没有大起大伏,虽然有一点周折——比如高兹的母亲反对他娶多莉娜,再比如准备结婚时高兹临阵退缩,但是也没有当成戏剧性的周折来写,是非常理性的写作。高兹把他们两个人的经历当作思考的对象,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察和思考。如今的文本,传奇的作品并不少见,甚至一些打着真实回忆录名义的东西也会在写作中加上一点传奇性,一点戏剧性,但是在《致D》里没有。这是这本书吸引某一部分读者的原因,但是,余老师继续用平淡的口气说:“但这不是吸引我的原因。”或者,让我再说明白一点,这类写作方式不是最吸引他的。
但是,其中有让他印象深刻的。他记得袁筱一老师在译序中曾说,也许每个读到这本书的女人都会有一点不明了的愿望,希望自己可以成为这封信中的“你”,成为那个幸福的女人“D”。他自己在阅读过程中曾有一闪而过的念头,那就是“这么好的女人我怎么就没碰上呢?”他想,这首先需要运气,人与人的相遇也有运气的成分;其次需要智慧,需要生活的智慧,构建现实的幸福的智慧。他觉得高兹最终从他太太那里得到的东西,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那就是“常识”。有一类人是天生拥有生活的“常识”,能够从容地与这个世界和睦相处,多莉娜就是这样的人,她拥有直面生活的智慧。而高兹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一辈子沉浸在哲学概念中的人,思考的是生活之上的问题。他与这个世界的相处方式,来自他的妻子,通过妻子,他与这个世界不再那么“隔”,而能够融洽相处。
——————沙龙小花絮
问:萨冈曾经写信向萨特表白,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大意)。我想问袁筱一老师,高兹写这封信,是不是也想通过证明妻子的存在,来证实自己的存在?
——提问者乃一高一女生
此外,余斌老师当了回爱情婚姻问题专家~~
——————————
最后,祝大家七夕情人节快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爱是真实存在的~~~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
- 收集春天的季节性快乐时刻 738.7万次浏览
- 译者生存实录 新话题 · 1276次浏览
- 我在春天的随手读 1754次浏览
- 春天的影像诗 4.8万次浏览
- 哪本书让你忍不住一口气读完? 21.7万次浏览
- 你是怎样找到并确定你的人生方向的? 25.5万次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