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小秘密的后续（作业延期的贤者模式）

本文讨论的是自己的亲密关系，觉得很自恋可以不看哈！我专门发出来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有长进，可以在严肃搞暧昧上分享经验了，不仅是文学性的爱的教育，而是反思性的爱的教育，嘻嘻。

主要谈的还是“妹妹”，但是更了解“妹妹”的身份认同的经历之后，我决定不再使用“妹妹”一词指代她，改用小獭，人称从她改为ta（本人想做獭，但是被我否决了，因为会变成“小獭发消息和我说獭看见了”，不行！），这个名称和人称更改带着某种有意义的羞愧，具体我会在后文进行讨论。

上文在这里：一个心碎的小秘密——写在政治经济学essay DDL48小时前

大概是发出来的第三天，我绝望地在图书馆写作业，小獭发消息和我说ta看见了。吓得我的当场把手机扔了，在图书馆里大喊唯一知道这件事始末的同学的大名，质问是不是她发出去的，太可怜了，朋友被我吓到在图书馆里一边作揖一边赌咒发誓说不是自己发的。（事后小獭说是从我和小当家的互动中发现的）

作业当然是又写不成了，我用残存的羞耻感对小獭说，如果觉得太夸张我也可以删掉。小獭说不用删，接下来就是占满整个屏幕的长长的消息，但其实我都不敢直接看，投喂给chatgpt让它给我一个summary，进行一些五指张开的赛博捂眼技巧。

简单来说，这些回应真不简单。（

首先，快乐的暧昧里是真的，小獭搞得小动作不会比我少，包括不仅限于当货拉拉帮我搬东西，故意绕远路和我一起走回家，享受一些身体接触，关注我的豆瓣电影想看标注，故意在群里提议可以一起去看某部上线了的电影（但我没去），以及较为努力地学习小鸟和海獭相关的小知识。

但是ta对这些暧昧的不安全感和焦虑也是真的，鉴于我的直女前科，以及我们吵过一次无聊的架（我觉得无聊，小獭觉得尤为伤心甚至退群），都让ta觉得应该“务实”和“向前看”。

突然出现的日本姐姐，也不是突然出现的，小獭上课一直都有关注ta，这些喜欢也是真诚的，也是针对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对象的（不是天菜，也不是小松菜奈），是一个具体的、可爱的、聪慧的、美丽的存在。

等我看完这些回应，我进入了彻底的贤者模式，顺便把作业也延期了7天。（

大概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某些感受得到确认，也可能是自己以前的情感从未得到过这样明确、坦诚和脆弱的回应，我几乎没有识别这是否意味着一个具体的承诺，但也没有增长出什么新的焦虑，这样还不好吗？我没有伤害到别人，对方也曾真诚的同样感受到过我那些所谓的细腻的笨拙的心思。我觉得这是否意味着某种固定关系的可能都没有关系。

那个看我的文章说要哭了的细腻直男朋友问我，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我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我与异性恋关系模式突然生长出来的一点区别。我想重点可能不是“在一起”，承认不必等于承诺。要求承诺几乎是异性恋单偶制建立关系时最大的焦虑，也许同性关系由于不具备有承诺的合法性（社会不给），反而更加的投入到具体的情境中，而更加灵活和真切。（这甚至让我重新思考亲密关系由激情、亲密和承诺构成这个理论的脆弱性。）

我没有那种必须要把这些心思兑现的冲动，也没有更多的焦灼。（当然也鸡飞狗跳的和小当家、朋友们聊了一下小獭。

第二天和小獭约在公园见面，小獭绕远路给我买了我喜欢的咖啡，我们坐在一张长椅上，周围是跳跃的小松鼠、小鸟还有跑来跑去的大狗小狗。这场对话肯定是不平静的，但是是很安全的。

日本姐姐自我认同为酷儿，这对小獭其实很重要，因为这是某种经验的贴合，这些经验是由困惑、复杂某些痛苦的探索构成的。我并不在小獭这一部分的历史里，以及这个身份的历史里，而这一部分历史，又如此的关联到一段关系的安全感和认知契合，这也是ta当初退却的一部分原因。

小獭在海外的六年是自我探索也是自我放逐的六年。小獭在中国的经验并不愉快，这种不愉快是性少数、异见者的多重身份构成的，而我是ta想要逃离和割舍的那部分经验里的人，一个可能会让ta回到不愉快的过去的人。我当然也有自己的痛苦，也有具体的不安全，但是我几乎从没具体想过是否真的要保持这样的离散状态。让小獭在不确定中看向更不确定的未来是很残酷的。

我和年长1.5倍的朋友聊到小獭所说的“我身处过去，而日本姐姐意味着未来时”。他说这些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其实不需要多二十年的人生经验，我也明白这些顾虑是可以拆解的。人的适应性永远是滞后于目前的视野，这一切会变，是因为自己就是变化的这一部分。人是无法不可以在过去和未来的时态定位自己的，这是刻舟求剑。但是说出这话的我，一定是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焦虑过无数次的我，也是被过去和未来嘲弄无数次，只能抓住当下的我。这不是所谓的认知差异，是经验带来的直觉，我不想也不可能爹一个安全感给ta。

至于性少数身份认同上的差距，虽然迟钝我也可以明白，这不仅仅是转发区朋友们说的“湿漉漉的”的身体那一部分（其实还蛮简单的，。），是知识的，是权力的，是社会暗示的那一部分。

上小学时妈妈就告诉我了拉拉是什么。初中的时候看珍妮特温特森，知道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我也读过蒙马特遗书，为“爱情（非传统）是最微小的革命”而激动和震颤，但是这些阅读唤起的体验仅仅是我知识的一部分，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它们“美味又怪异”，为什么“卑贱又崇高”，这些从来不是我情感经验的一部分，它们不关乎我的身体、情欲，几乎没有因为性取向和性别认同感到过任何不舒适。我几乎没有恐同的历史，在这一点上我尤为幸运，但这不代表我不受异性恋中心的影响，这些友同知识其实也是一种遮蔽。

我想从直到弯，真正的挑战其实也是这些。直到公园聊天的晚上，我才对酷儿理论有一些敬意（以前的敬是敬而远之的敬，我会重新学的！），如何让一种新的激情，穿透既往的生活经验，而只是想接近和靠近某个人呢？我愿意付出什么呢？又需要付出什么呢？

小獭说因为我的直女前科而却步的感受是真实的。对我自己而言，写这些私人的感受也很困难，发心碎日记的时候，我主动移除了一些关注，因为惧怕自己的这些情感被简单化成“直女发癫”，一个对男人失望找女人求解的傲慢故事里去，这不是简单的一种曲解，而是这种曲解背后就是无数人的伤心故事，我的很多拉拉朋友都受过这种类型的直女苦。这些苦不是私人的、个体的、罕见的，它依旧是不公的性别权力、异性恋中心的结构的延续，虽然这样说很刻薄，这是顺直特权者对权利下位者的剥削。

小獭那些对于身份认同的焦虑是痛苦和具体的，和小獭一起玩的时候，小獭讲了一些自己身份认同经历的过程，哎，真的好残酷，上一篇我把小獭简化成妹妹（这其实也是很不公正的，也是直女对同性关系想象的一部分），小獭虽然很大度的穿越这些否认和拒绝理解了我，我还是很吃惊于自己的某些预设和傲慢。

小獭说这些不是想让我愧疚，但更明确的一点是，如果我的情感是真诚的，我希望是愿意付出一些微小的成本和代价，这包括不再仅仅是愧疚，也意味着愿意接受经验和知识上的挑战。如Audre Lorde 所说（不是掉书袋而是这一段说太好了，机翻的，感觉还行

“Guilt is not a response to anger; it is a response to one’s own actions or lack of action. If it leads to change then it can be useful, since it is then no longer guilt but the beginning of knowledge. Yet all too often, guilt is just another name for impotence, for defensiveness destructive of communication; it becomes a device to protect ignorance and the continuation of things the way they are, the ultimate protection for changelessness.”

“内疚不是对愤怒的反应；这是对自己的行动或不行动的反应。如果它能带来改变，那么它就会有用，因为它不再是内疚，而是知识的开始。然而，很多时候，内疚只是无能的别称，是破坏沟通的防御性的别称。它成为保护无知和事物继续存在的一种手段，是对不变性的终极保护。”

― Audre Lorde,Sister Outsider: Essays and Speeches

其实没有必要写这个后续，最初写出自己的小秘密，是因为太焦虑和心碎了，有非常强烈的自我疏解的目的。作为女权主义者，在我个人的行动尺度里，我不认为个人的亲密关系有那么强的公共性，而且就算我对它进行最激烈的批判，可能也带着某些思维的惯性，拆解它们实在太困难了，这也是我对自己最厌弃的那一部分。对我来说，这些自我暴露的表达也很难逃脱自恋自怜的有毒氛围，如果我想象出了读者，几乎很容易就进入了讨好的角色，希望写出一个被喜欢的版本，这些想法说不上错，但是从任何角度来说都只是文字游戏，没有意义。

之所以决定写，主要是发出来第三天就被小獭看见了（没打算瞒着，只是不想这么快），和ta对话的整个过程，让我又了一些新的想法，这些想法是新知识与新经验的交织，哪怕我们可能有一致的感受，但是也不意味着是完全是甜的、愉快的。

如果朋友们觉得这没有上篇精彩，看了个寂寞，我完全理解，但是我也希望我们一起感受这种不舒适，从她变成ta开始，从妹妹变成小獭开始，从不局限于浪漫的细节到无尽的想象开始，从理解人的复杂和痛苦开始，做微小的承担。

但是一个意外表白的后续，也许确实不该只是我这些学究气的感叹。（真羞耻，就是自己想发

昨天考完试，和小獭还有同学一起去喝酒，喝了酒的小獭非常健谈，在外面散步时，小獭开始和会说日语的朋友讲日语。我当然是听不懂的。后来我问朋友小獭和她聊了什么。

朋友说，知识付费。

这是我花了十镑买来的答案。

我是那个穿黑衣服戴蓝色围巾的人。

（不过小獭说还有一半没有翻译完，让ta再说也不愿意说了，血亏五镑）

PS1:翻译的朋友告诉我翻译不出来是因为小獭的词汇有限，说了一个challenge就继续不下去了，她猜测大意是我说的什么挑战消失了。虽然小獭不承认，但是也不重要，本段文字专门证明朋友的翻译实力，一起支持知识付费。

PS2：小獭关注了我的豆瓣，会阅读所有的评论，ta对上篇我的内容很委屈，毕竟我那时也确实是个会错意的直女（，也让ta失落了很多次，但我让ta下场和我对线，ta又觉得自己中文没有我好太吃亏了，哭了好几次。不过我现在意识到，文科转弯的途径就是做中文代写，可以让你与小松菜奈有一战之力（开玩笑的，支持小獭双赢），所以如果大家觉得小獭不可爱，没有必要特意留言，因为会砸我的饭碗。在此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