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M的信：山上山下

TO M

阴天会想起你，想起你独有的美学。你说，我的照片里总是淅淅沥沥下着雨。

在杭州爬山的时候会记起同你一起散步的时候，因为我们步调总是一致。唯有一次，我甩下了你，因为那扑面而来的黑天鹅们让我陷入精神恍惚，神灵早已飞到云霄外。你是致密的、自适应的钟表，世界的潮汐不会影响嘀嗒的节奏。你只是走着，走着，走着。

前不久、哦不，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跟你讨论西西弗斯和卡利古拉，你说你宁愿一辈子推石头损害自己也不愿作出损害他人的事——哪怕是对的。 那时我就揪住了心：暴君是我的夙愿。西西弗斯在我的眼中只是运命的奴隶。

我渴望暴烈，而内里又是脆弱。某个喜欢做二道贩子的小鬼这样描述：暴君的心——踩准了血脉那看来能感受到里面流的是温热的红色液体！ 但时代没有给予我成为暴君的机会。相比起来，自戕再自我怜惜显得容易的多。于是我的所作所为，大部分成为了埃舍尔的画幅，自己揪着自己的脖子施虐，自己被自己的痛苦击垮。

青年人感知的敏钝差异很大，但走上社会又不一样了。那些曾经的灵性水晶心，被镀上了金银铁镍，失味失语、失明。然后像我这种没人在意的劣质手工制品，反而保留了一直以来的面貌。 我观察着那些情绪的消亡，和飘零火焰的熄灭一种模样。一辈子这种量词从来不会在你我言语中出现，我们都对其嗤之以鼻。短视者何谈未来？年复一年，唱的歌谣都会变。 因此对变化也就习以为常。 我不会跟你讲我又读了看了什么。这对于你而言没有意义。 我一直在想，成为驻守海上灯塔的守夜人、做大兴安岭的护林员和你现今所做的工作有什么区别呢？ 你真的成了西西弗斯。

你应该明了我的信条是【自由、平等、博爱】，三种颜色，并没有诚实和努力的要求，所以常常欺骗自我和他人。你也知道我喜爱幸灾乐祸与嘲弄他人。每每看见有人分手或失败，总是憋不住笑。 所以西西弗斯会怎么看待桶中的卡里古拉？ 这并不重要。尖酸刻薄的柠檬汁需要醇厚的茶叶调配。 我只是会有些担心你：在帝国的崩塌中，故纸堆中的虫豸有几个能够幸免？如果你被时代的浪潮吞没，那么......那颗巨石会不会就毫无阻拦地滚下来，像大家都在说的那头灰犀牛一样，撞翻一切呢？

新的浪潮铺面，在这凄凉的夜晚，真想重新看到你的那盏灯。

2020.10.20 Y 浑浑噩噩又漫无目的地在杭州秋夜里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