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离别

再过15秒就将侵略到这道领地。我们四处张望。远处传来敌方胜利的号角，从顶端的云层，沿着不可触摸的空气轰地砸向地面。搞不好这一下我们就完蛋了。我如此对着身边趴着的L说道。他纹丝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等待时间的迫近。

10秒。我们抓住了一只破空而过的鸬鹚，以惊人的速度掠过这道战壕的上空。L伸出手时抓住了它的一只脚，我则随机一跃而起，双手试图抱住它庞大的身躯——事实上它的臂展甚至能够遮住我们两只直径30厘米的脑袋。道理显而易见，它将成为保护我们远离“那个”的其中一道屏障。“反正它又不是人。”我们彼此这样说道。

鸬鹚的双脚被我们一人一只紧紧攥在手里，它伏在我们胸前约10厘米的位置，水泥地上斑驳的泥泞正逐渐染上它雪白而光洁的羽毛，让人惊异于穿梭在这样的世界中它竟能保持如此干净。又一次号角的警示，这次伴随着另一道白色鸬鹚，在又高又远的敌方，所以我们这次根本连机会都没有。“能上去点的话……再高点说不定就能够着了。”L叹了口气，这对我们根本是做不到的事，那么说来做什么呢？而我们就在这瞬间已经只剩下5秒了。4秒29。

4秒13。一片落叶不可思议地遮住了我的左眼。它带来了史无前例冰凉的触感，如同一只神祇之手，指使我去除对立体的认知，从三维跨向二维，然后，是一条直线，直线只有两个方向，左或右，上或下，早或晚，正或负，好或坏……

L突然说道。

“你看到了吗。“

我：“什么？”

L：“有一个人。”

我的右眼正好能够瞥见L的侧脸。L面无表情，直勾勾的地盯着前面。前或后，前方是敌人，后方是主场；上或下，上方是危险，下方是安全；早或晚，早先是生存，晚到是毁灭；好或坏……

我像个孩子般说道：“他是个坏人。就是这么简单，他是个‘坏’人。”

那是个坏掉了的、流淌着腐蚀酸液的人体，所到之处泯灭一切。以我们对腐蚀性的认知，也能明白，那是另一种显而易见的威胁。

3秒。又一声轰鸣，但我们不介意了。手中压抑着的鸬鹚发出一声与之等声的尖叫，考验着我们跃动的心脏。我看到了又一只，又一只，它们似乎也掠过了敌方。那就不是一维了。我扔掉了其中一只腐烂的盔甲。它在战壕中翻了一下，两下，最后停在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块边，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没有！”L突然牟足了劲喊出了这两个字，把我吓了一跳。

我握紧了手里的，无论是什么等下。但手正不住地颤抖着。

2秒。时间流逝，突然间，我问道。

“我们在倒数什么？”

L回答道：“1秒。我们在等到成功或是失败。”

我：“成功什么失败什么？”

L：“成功了一切光芒万丈，失败了一切荡然无存。”

我看不到成功的任何可能性，除了手里被偶然间捕获的这只鸬鹚，我们几乎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即便如此！至少有一口气支撑着我们依旧匍匐在原地。会听到胜利的号角吗？会看到上升的阶梯吗？会看到太阳系飞奔而来的流星吗？会预知到可触碰的未来吗？会拉上红色的幕布——从天空的这一头以及那一头，用一束聚光灯打出happy ending的字幕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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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看见被我抓住双脚的鸬鹚令人惊异地扭过头来，它张开了巨大的嘴，如同一只食人草，它吞下了世界上的所有东西，而我只能握住它的双脚徒劳地想着，我的过去，一片朦胧……：闪电掠过整个天空，那是我最后的视野。我闭上了唯一的眼睛，看见了正在看着我的你，伤心地合上了书页。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