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弹性空间，远不止砸掉隔墙这么简单

17-18世纪的英国花园有一道著名的墙，叫哈哈墙（Ha-Ha wall）。

这个名字一听就感觉不简单，哈哈墙其实是花园的一条边界，也可以说是一道篱笆，只不过这个「篱笆」是藏在地面以下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吃草的牛羊不要跑到跟前来。

平时很难察觉到它，当有人走到附近的时候，便会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浅沟「吓」到，因为事先没有防备，所以不自觉地发出「哈哈」的笑声。「哈哈墙」的叫法就这么传遍开来。

比起普通的围栏，哈哈墙消除了边界感，创造出一种开放的错觉，把花园和外面的自然风光连成一片，尽可能大地拓展了自家花园的视野范围。

这种古老的创意，在现代设计的场景中依然大有用处。比如说节日度假必打卡的无边泳池，远看泳池与海天连成一线，游到尽处才发现这是个满满的「套路」，哈哈。

现代人为了消除「边界」，可谓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比如说日本建筑师石井秀树在设计自宅——白雪下的家时，就希望能够消除家和森林之间的边界。为此他特地将房子的外墙设置成隐框玻璃，坐在家里就像坐在森林中的一个亭子一样。

为了保证窗户的绝对透明，不惜采用发热玻璃，冬天的时候玻璃会自动加热，防止室外的雾气凝结在窗户上，隔绝寒气。从外面看，房子就像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灯笼。

为了配合这一览无余的景观，建筑师在室内布局上也下了一番功夫，不仅「消除」了外墙的边界，连室内的隔墙也一并抹去。屋子里一面墙也没有，仅仅使用橱柜和家具来划分使用空间。这种开放式布局的好处在于，哪怕你站在房子的最角落，视线也可以穿过对面看到远处的风景。

这样的设计，最早可以追溯到密斯的范斯沃斯住宅（Farnsworth House）。也许你没听过它的名字，但肯定见过它的样子。

这是一个长方体形状的透明房子，四周没有墙壁，取而代之的是大块纯净的玻璃，目的是营造一种在开放的大自然当中生活的感觉，而不是被困在水泥墙壁之间。

和石井秀树的小房子一样，范斯沃斯住宅除了卫生间和壁炉等必须要用到墙壁的功能空间外，其他空间全部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开放式的结构。

密斯巧妙地把核心区放在房子中心偏左上的位置，这样一来，核心区的上下左右就产生了大小不一的空间。

即便没有隔墙，空间还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再根据空间大小不同，给它安排上厨房、卧室、餐厅和客厅等不同的功能。放桌子的地方是餐厅，有沙发的地方做会客室，晚上睡觉就跑到床上去…

依靠家具来辨认「房间」

没有隔墙，而是用空间尺度和家具围合来划分不同的功能区，这可以说是一次前无古人的伟大尝试，也是范斯沃斯能够成为世界经典住宅的一个重要原因。

密斯在设计范斯沃斯住宅时，曾把玻璃房子想法告诉了自己的建筑师好朋友菲利普·约翰逊。和大家一样，菲利普·约翰逊一听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玻璃房子做不了隔墙，没有隔墙的话，又怎么去围合房间呢？

有意思的是，菲利普·约翰逊虽然在第一时间质疑了密斯的想法，但人嘛，终究逃不过真香定律，他回去之后也给自己盖了一个玻璃房子，甚至比范斯沃斯住宅提早一年完工，「山寨」反而跑到原创的前头去了。

菲利普·约翰逊的玻璃屋与范斯沃斯如出一辙，四周用玻璃围合，屋子里摆放的也是密斯设计的家具。

最大的不同在于，菲利普·约翰逊的玻璃屋把卫生间和壁炉包进一个圆柱体的房间中，剩下一个大通间，把所有的功能都囊括进去。

对比范斯沃斯住宅，玻璃屋的布局就显得有些散漫，不够紧凑

由于空间尺度过大，在划分功能区的时候，菲利普·约翰逊不得不借助地毯、植物、挂画和雕塑来辅助围合空间，不至于让所有的家具混到一起，显得过于凌乱。

仿佛在大草坪上野餐的家具们

正如密斯的名言「少即是多」，在范斯沃斯住宅中，你看不到哪怕一件多余的物品存在。密斯认为建筑上的问题应该留给空间本身去解决，而菲利普·约翰逊的玻璃屋则需要借助于艺术品摆设来转移建筑矛盾，就显得没有那么纯粹。

左：极简主义的范斯沃斯住宅 右：充满艺术气息的玻璃屋

从学术的角度而言，范斯沃斯住宅显然更胜一筹，不过从市场的反应来看，菲利普·约翰逊 的玻璃屋似乎更受欢迎。玻璃屋的门前总是宾客满满，而范斯沃斯住宅因为隐私等诸多问题，一直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饱受业界争议。

从哈哈墙到白雪下的家，以及范斯沃斯住宅和玻璃屋都在努力打破隔墙所形成的空间界限。虽说全是玻璃的房子并非每个人都能接受，但取消室内隔墙的的做法，不仅让室内显得更加宽敞，也赋予了空间更多的弹性，很快就在现代住宅中发扬光大。

在今天，除了卧室需要绝对私密的空间外，其余的房间都可以对外敞开。

需要注意的是，不需要隔墙并不意味着没有分隔，就好比文章开头提到的哈哈墙和无边泳池，并不是真的没有边界，而是把边界隐藏起来，让你注意不到而已。

如果说传统隔墙是生硬的一刀切，那么新时代的「隔墙」则要更软、更暧昧一些。在约翰逊的玻璃屋中，你可以找到几乎所有「软隔断」的原型，比如说沙发旁边的植物和挂画，橱柜前方的雕塑等等。

由装饰品构成的稳定三角，起到划分和连接空间的作用

这些看似华而不实的摆设，暗地里充当了「隔墙」的功能。与传统的大白墙相比，它无法完全阻断空间，但它在委婉地告诉你：到这个范围为止，就是客厅的地盘，再过去就是别的位置咯。

地毯界定了「客厅」和「餐厅」的范围

它们把握着开放式空间里的节奏感，就好比一段话里头的标点符号，能够起到分隔断句的作用，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语句的意思。比如说下图利用挂画、吊灯和地毯分别界定了玄关、餐厅和客厅的空间，虽说大家都同处在一个空间中，但主次分明，一点儿也不凌乱。

句号、感叹号、省略号……不同的标点符号表达出不一样的语气，同样的道理，利用不同格调的装饰品也可以营造不一样的空间氛围。不过这个展开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且让我们留到下次讨论。

总的来说，去掉实体墙，不过是迈向开放式空间的第一步而已，以无形的隔墙取代有形的隔墙，才是提高空间弹性和利用率的必经之路。

不求每个人的房子都像玻璃房子一般通透干净，只希望能够少一点隔墙，多一些漂亮的装饰和自由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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