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重庆爱情故事
文/盒饭君
风呼呼地从小北耳朵边吹过。
木木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坐着,伸手环过小北的腋下,紧紧抱住他。
因为戴着头盔,两个硕大的头盔碰在一起,让她无法完全依偎在小北背上。
他们一路上默默无言,任由风从脸上吹过。
平时木木坐在后座上,都不戴头盔,她可以用耳朵贴在他背上,好像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城市的街道,下班时陷入了拥堵,他们的摩托车疾驰而过,甩过了拥堵的车流,焦躁的人群。
下班前,老板在编辑部旁边的会议室门口,大声地拍了拍手掌。
“我知道很早之前大家就有传言,甚至早就预见到会有这一刻我的讲话。是的,母公司撤资了。作为一家都市报,我们的使命走到了尽头。报社倒闭了。我知道,有人好几个月没有拿到工资,有人没有拿到稿费……”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和稿费了,大家表面不说,心里早已暗潮涌动。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越来越多人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最后成了咆哮,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讲话。所有记者、编辑,都失去了文字工作者的从容。
木木回过头,看了看小北。发现小北正在看他。
木木是社会新闻记者,小北是摄影记者。他们因为工作相识。
那天木木出去采访被洪水淹没的江边街道,古镇门面被浸泡在水里,大家展开自救。她到达现场的时候,本应该跟她一起的摄影记者因为被临时抽调到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打了无数个电话,摄影记者还是没办法赶来。
她和自救的居民聊天沟通时,村民带她从刚稍有退潮的路面走过。指着旁边的门面,以及门口哭泣的老板,老板因为没有来得及即使转移东西,店里的货物被江水席卷而走,损失惨重。
她一边听着,一边记录。泥泞的地,惨烈的现场,让她无比焦躁。
她没想到自己踩在一个坑里,直接滑倒在了石梯之下,整个人被卷入浑浊的江水里。还好顺着石梯往下还有一段路,倒不至于让她有危险。随手的记事本不知道落在哪里,这一跌落,让她整个人情绪崩溃了。
这时,被安排前往救场的木木出现了。
一次偶然的搭档,促成了他们以最糟糕的样子成为了恋人。
后来他们一起跑过很多新闻,采访艺术展,采访车祸,采访家长里短的小事,也有跟警察打交道……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也可能成为一场社会新闻的主角。
报社停了。生活总是会以各种方式让每个人无法招架。人生不易,简单生活,所有的道理越懂得,似乎越难以达成。
木木和小北相顾无言。这样闹着,也无法很快拿回自己的工资、稿费。人生总是会有很多的坑,会让我们不经意间踩中,谁知道那是好是坏呢。那次木木跌落在江水里,现在看来,反倒是他们的好事。
小北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相机、苹果电脑、书……木木从桌子下拿起很久没戴的头盔,抽了几张抽纸,擦了擦表面沉积的灰尘。然后看了看办公桌,有编辑校对手册,有杂乱的草稿,她伸手拿了一份自己写的稿子的剪报,和之前跟小北一起在购书中心买的《浮生六记》。其他的都带不走了,她不想自己像职场剧里的男女主角,经历低谷时,从公司离开,抱着纸箱子带走一大堆东西。这几个月的憋闷,让她似乎对这个高中时她梦想的无冕之王的记者行业失去了那种最初的冲动。
它只是一份工作,从来就不是王者,青铜罢了。没有那种想象的光辉,更没有自己倾佩的央视记者,战地记者的那种高高在上,她始终觉得自己所做的媒体行业,和别人的有着不同。
在大家抗议的时候,小北和木木默默的带着少少几样东西离开了新闻中心的大楼。
在大楼门口时,听到几个同事,或者说前同事说他们准备去做横幅,抗议,想要拿回自己该得的。那一刻,他们集体失业了。
走出新闻中心大楼的时候,突然周遭安静下来,可以听到路边的叫卖声,汽车声,人声,蝉鸣声,那么的接地气。而楼里,是另外一番模样。咆哮、解释、哭泣、摔东西,那样的分别场景,太过于世俗。
小北将相机和电脑交给木木,他说了一句,走,回家。
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从城市的低处往高处盘旋而去,转过一个立交桥,然后驶往拥堵的长江大桥。他们的家在江的北面。
重庆的高楼好像一把把剑,直插入云霄,走在高楼林立坡坡坎坎的街道,永远可以被大楼的阴影遮挡住。老天给了重庆毒辣的太阳,却从来很少给它和煦温暖的阳光。阴影下的人们,似乎永远生活在遮天蔽日的大楼与云层之下。
木木坐在摩托车上把小北抱得越来越紧,好像在像往日那样辨认他的心跳,又好像在寻求安慰。
当摩托车驶上长江大桥的时候,他们耳畔响起的都是大家堵车的焦灼的鸣笛。桥上的视野豁然开朗,红色的吊桥钢索像等比例大小的三角形,把天空分割成一块一块。
小北歪了歪脑袋,看了一下江面,江面上橘黄色的阳光铺洒开来。远处天边的太阳好像一个咸蛋黄,橘色里透着一点红色。江面上晚霞与天空形成美丽的镜像。
晚霞与早霞,竟然那么的像。走出大楼的阴影,是大桥上渺远的景色。谁说低谷就一定是糟糕呢,祸福相依。
小北大喊:木木,你看那夕阳,好美,好像初升的太阳,好有希望啊。
喊声飞快地被风声带走,有一小部分被带进了木木的耳朵。木木没有听清楚小北在说什么,她只是正好也在看那天边的夕阳,波光粼粼的江面,让她心情豁然开朗。
她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有爱,有彼此,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爱情是拯救世界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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