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梦想，但这没有什么不好

昨天下班的时候，老板跟我说珍惜这个周末，以后估计没得休了。上次他说这句话是在我休年假的时候，结果突然的疫情让业务处于冰冻状态，属于市场部的预算被收回，我们从浩浩荡荡的大搞变回从前的润物细无声。我说，来啥接啥，拥抱变化。

我最近特别“内容低产”，没力气也没心思去感知美好生活。但我也不能说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因为工作有了新的角色，被给予了更大的责任和信任，获得了更多管理层的信息，需要在事情做好之前要想清楚做什么是对的。选择永远是件伤脑筋的事。

不过管家再次失业了，上次是因为公司被查，这次是因为疫情公司减员。我隔三差五问她找工作的进度，她反而很平静甚至有点开心。她说她考虑接下来gap year静静心，想去环游世界，然后去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挖土豆抓袋鼠。我不同意，准确地说我批评了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会决定我们在35岁的时候是失业，还是能保住工作甚至是当老板。别为了短暂地快活远离凡尘，该面对的不是早晚都要面对。

她说，你越来越理性了，好像每一步都选的很对，但你还有梦想吗。

我看着我们的聊天，就像看年轻的自己和年长的自己对话。我记得刚来北京的时候，望着直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我好希望自己可以变成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有地位有品味有见识，所以我奔着这样的愿望坚定的执行着：大学四年我完成了从码农到市场营销的转型，每年做一个月的国际义工，毕业顺利拿到世界前十公司的市场部offer和最厉害的广告公司offer。可毕业几年之后我发现职场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相互作用，除了自身的努力，还有父母积累的人脉资源，从小培养的兴趣爱好在某方面有过人天赋，资本聚集带动行业飞速成长。总之厉害的人太多，多到可望不可及，自己平凡到黯然失色。

年轻的自己看到的未来并不是基于自我情况定义的，是基于其他名人的成功定义的，生活的边界并不等于眼界，那些所谓的梦想远大到毫无依据。

于是暴富这件事从梦想变成了玩笑。我鼓励自己做个成年人，现实，冷静，抗打击。把自己用力地推向人间疾苦里，去认清社会、财富、人脉带来的阶级边界。思维聚焦在建筑底线，精力用在可实现的美好蓝图。我的世界开始缩小，从想做企业高管变成想做个不耽误升职加薪的老婆和妈妈就好，从想嫁可暖可凶的富老公变成诚实的、踏实的门当户对的男人，从never settled变成落户安家。现在的我，没有了天真，但也依旧不会轻易妥协。没有了特别梦幻的未来，只要求稳扎稳打。

所以，我没有那些听起来就美好的梦想了，但我也毫不可惜。自命不凡的时候以为自己的战场是全世界，可去过世界才知道自己的战场就在脚下。我现在三句离不开车子、房子和孩子，它一定被所有的年轻孩子们嫌弃，但它让我能更有底气地面对未知，更自然自在地生活。

我妈总说我想一出是一出，是啊，年轻的时候模糊终点，把我命由我不由天当作信念，天真绚烂地把日子过成电影。但近几年才明白变化是因为对生活的不满，不顺利的时候就想要换男朋友、换工作、换城市、换国家。但不变的是生活的本质，生活就是一颗酸到不行的柠檬，我们这一辈子都在练就如何把生活调剂成酸甜可口柠檬水。

那会有一篇互联网创始人写的鸡汤文，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依稀记得这段话，“你慢慢会发现自己的同龄人已经登上国际舞台，变成世界名人，你该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命运与命运之间追不上的差距了，接下来你需要认清自己，接受平凡，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所以我可能现在看起来任由命运践踏，但誓死抗争处心积虑倒打命运一耙，在吃一堑长一智中迭代打法努力实现口红自由，房子自由，财富自由，没什么不好。

但话说回来，我现在依旧欣赏志在四方的年轻人们，甚至还会鼓励他们继续做梦，因为在毫无负担的年纪没有对和错，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拼凑梦想和现实能重叠的生活，试探过、闯过才能感受到真实的边界，只有去过世界的每个角落才能明白适合是什么，只有心怀过远方，才能在眼前的苟且中怡然自得，继续潇洒生活。

只有这样，当你像我一样不再有梦的时候，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还能很骄傲地说，I li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