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2019,我改变了什么
2019年8月30日,我在束河的背包十年青年公园敲这篇日记。
五天前,我在等Renewable & Sustainable Energy Reviews的审稿意见,那天是周天。我不抱什么希望,因为不期待英国人周日会上班。到了晚上,我感觉已经在武汉待了好久好久——其实七月份刚去过北京——房间外隐隐约约的喧闹叙述着武汉一贯的混乱,那天我脑里突然冒出两个字:在野。
我就是突然想去云南,想去亲近野花,树木,雪山和草原。我想念2014年丽江带给我的悠闲,湿润的空气随时酝酿一场雨。
但我犹豫了:要不再等等。第一次审稿意见就是RSER的编辑周一下午发给我的,也许明天审稿意见就来了呢。我看了看武汉飞丽江的机票,未来一周都是差不多的价格。
因此我拿着手机在几个App间看来看去,最后犹豫不安地睡觉了。
嗯,周一并没有回复。
到了晚上,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用System Dynamics模拟了一下我的新课题,发现并不难操作,但是我并没有方向。我想着每天磨一点点,也许明天就找到了我新论文的方向。
于是我在犹豫不安中睡觉了。
周二醒来,我一早去实验室,耳机里放着《逃亡》,一开始听吴青峰的版本,转听李泽珑版本的时候,我正好从珞喻路地铁站出来,那个上升电梯极度漫长,出口是武汉夏季爆裂的日。李泽珑的嗓音一样爆裂,我听着听着,想扭头就走。
但我没有回头,日炙烤着我,我朝实验室走去。但我心里想着:昨晚订了票就好了,现在我就不用在这里走。像一只苍蝇。
我在实验室下午回去了。那个实验室只有一台空调,我坐在空调边上,相当冷,我膝盖都有点发疼。但我一开高了坐在远处的会觉得热。我在下午觉得实在不舒服,就回家了去。
我犹豫了几个小时,买了武汉飞丽江的机票,订了两晚背包十年。我想着:今天还不买票,明天上午无论独自坐在家中还是走去实验室,我又要后悔今晚没有买票。后悔是人生最不值的感受。
于是我来丽江故地重游。2014年我刚刚十八岁,在那个八月初我独自跑来丽江,一住十三天。不知怎么我有点怀念那个时候,也许不是怀念那时的生活,只是怀念那个年纪。年轻千金不换,如黄河中的一滴水刚刚流经甘肃。
虽然只有短短六天(在我的旅行中算是很短的一次),我决定这次去一下(以前没去过的)玉龙雪山,大理。然后出行前下了几本电子书:《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族长的秋天》《世上最美的溺水者》《远方的鼓声》。
周三下午到束河,周四我就去了玉龙雪山。下冰川公园索道后往4680米走,我生平第一次出现了高原反应(大概是高反) ,头晕,腿酸,于是我走一段歇一段走到了廊道能到达的山顶,看到荒索的山顶冰川与黑色岩石交错,很多人在那个4680石碑前拍照。山顶下起不大不小的雨,人们还是风雨兼程地拍照。我和一个台湾人躲在卖食品的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等我大概觉得身体缓过来了,我就往索道上站走。虽然我并没有觉得山顶的风景有多惊艳,但我想这次的经历会很难忘。我第一次在那么寒冷的环境下爬山,天上还下着雨,我第一次吸氧。山上风景威严。
我原来的计划是从雪山下来后晚上去大冰的小屋,然后今天去和背包十年的朋友露营。但昨天吃完晚饭八点多我想大冰的小屋应该已人满了,我去了大概也进不去。今天露营也因为下雨取消——于是我又一次错过了可能看到的银河。
我倒也不是多喜欢大冰的小屋,只是五年前我曾在那里听歌到两点,后来人渐渐少了还听大冰和一位摄影师聊他的新书封面。我也不知道曾经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曾在十八九岁向往过大冰书中写到的故事,后来不喜欢他写的书了但他出名了,现在去大冰小屋估计都进不去了,我也像老朽一样看淡了。
所以2014-2019我究竟改变了什么呢。我突然觉得18岁在丽江的我也像一只苍蝇,像走在地铁站到实验室路上的我一样。我那时候在焦灼之间的间隙里盯着远方的山,盯着泸沽湖的水,不知有否盯见我眼前的巨大虚无,盯住这世间被睥睨的一切。
2019,我想流于世俗,流于世俗不被睥睨的那一部分里。我犹犹豫豫,失去了十八岁的勇气,无知塑造出的想象力和决心。同样的一事无成,同样漂泊无着,等着编辑的那一封信。
欣慰的是,五年过来,很多事于我都祛魅了。大冰的小屋,所谓在路上的旅行,民谣歌手言语暧昧的故事,那些短暂累积起来的深刻情感,图文与经历中的真真假假。但欣慰之后,又留下点可怜:只不过是生活给了我更多的真实。
欲望创造了生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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