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逛书店,书的分类可真细
飞机刚一抵达英国上空,只见窗外全是厚而阴沉的云层。果不其然,在英国待的这些天,每天都阴天下雨,作为游客,又是在户外游览打卡各种景点,简直给吹成了老寒腿。
然而,回到北京,在机场等车时我问家属:“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去呀?”“回去就定机票。我们应该每年来一次英国,看看新书。”行李箱里装有此行收获的半箱书。
在伦敦,除了博物馆,我们停留时间最长的就是书店了。此行一共逛了五家书店。Waterstones,Foyles, London Review Bookshop, Stanfords , Hatchards。
Waterstones 是连锁书店,在伦敦有好多家,没有一家是特意去寻的,但遇到了考文特花园店,特拉法加店,遇到就会进去转转,每家都有些不同。
Foyles是英国最大的综合性独立书店,一共有五层,但并不大而无当,书既全又分类特别细,光在博物书架就停留了两个多小时(因为国内真没有啊)。
作为一个喜欢看书评的人,London Review Bookshop 是我最喜欢的一家,也是文学气息最浓的一家,在他家买了《伦敦书评》和《Book Forum》等杂志。
Standfords 是一家以旅行和地图为主题的书店,电影《诺丁山》里,休·格兰特在伦敦西区的诺丁山开了一家入不敷出摇摇欲坠的旅行书店,然而现实中,这家旅行书店的评分是9.4,经营甚好,每个喜欢旅行的人到伦敦都应该去逛逛,这家书店是阅读和旅行的结合,在这里翻书,像抵达了远方又在远方寻找远方,可以无穷镜像下去——或许你会定下下一个旅行的目的地。
最后一家 Hatchards,号称是伦敦最老的书店,1797年创建,结账的人长得很像《查令十字街84号》的男主角。
多年前第一次出国去韩国,夜间抵达,第二天上街一看,满街的圈圈杠杠,整个人的认知都塌陷了,这种全部是你应该熟悉的内容却全没有用你懂的语言表达让我无法应对,手足无措,好像进入到一个平行的世界。这就是进到伦敦书店的感受,信息量太大,以致我在最大书店 Foyles 的入门处的畅销区流连太久,用好久才切换好语言模式,从认单词模式切换到阅读模式。平时如雷贯耳的作家名字和书,换成英文要辨认半天才能对上号,比如村上春树,英文名原来是 Haruki Murakami 。当看到一本书时,常常怀疑是否已经看过或接触过其中文版了,看到一个名字,隐约觉得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谁谁谁,尤其遇到企鹅的经典系列。所以以后看书,得注意作家和作品的原名,才好在有机会时能无缝进入其原生的文化环境。家属一进书店,直接就去找历史、军事、地图的书架,看得意犹未尽,他说比中国的书店同类书多出太多——是快速无缝衔接的最佳模式。
几家书店逛下来发现,图书的分类非常细,我注意到的有:旅行(是一大类,Stanfords 是旅行主题的书店,Foyles 的旅行主题也有好几个书架,会按照 general travel writing 和按照各个国家细分),女性主题(种类特别多,有非虚构的纪实作品,也有虚构类的作品,还有理论类的,畅销区中也有关于女权主义的书,常常是几本书就一个分类标签插在书架上),大众心理学还细分有 self-help 类,回忆录和传记会放在不同的书柜。
我关注的博物学,每家书店都有专区和不少于一个书架,甚至还有专门的 natural writing 畅销书架,这和英国的博物风尚和传统有关,以某种动物为主题,或以一片草丛,一个花园,一个地方的四季为主题的写作太多了。无论书多书少(像伦敦评论书店,书并不多,但却分类特别详细),能做到分得这么细,既是因为书多,同时也考验书店店员的知识,我看到的介绍中说,Foyles 和 LRBS 书店的店员都非常知识广博,而且乐于与读者交流。另外一方面,英国是个很 geek 的国家,从博物馆就可见一斑,有各种各样主题的博物馆,比如交通博物馆、码头博物馆、玩具博物馆、收藏博物馆等等,他们很喜欢精耕细作某个具体的领域。另外,一些中国基本上没有或者不热门的主题的书在这里很多,除了女性主题,移民、难民和种族话题也是热门(伦敦真是一个国际化的都市,短短几天我遇到的不同人种举个例:入关处盖章的是印度人,在超市理货的是黑人小伙,收银是戴头巾的穆斯林女孩,酒店前台接待是亚裔女孩,打扫卫生的是白人大妈,所以难怪也是图书热门品类)。
英国的平装书占绝大多数,定价多在8-13磅之间,内文多用糙糙的厚厚的黄黄的蓬松的轻型纸,哪怕再厚也没有多重,开本特别齐整,大多是新版《读库》的大小,一律没有外封、腰封、塑封,也如《读库》一般,特别利索,拿起翻读非常亲切可爱。所以精装本和平装本从功能上就截然不同,精装偏收藏放在书架上,平装天然就让人有翻读的冲动。
为夺眼球,平装书的竞争力全发挥在封面上了,封面都太漂亮。进到书店,不识英文光浏览封面就是设计的熏陶。很多书的封面都是一幅与书相关的插画,而说到插画就可以谈谈伦敦随处可见的 card shop ,专售贺卡的礼品店,售卖的卡片很多是原创插画,一张卡片五六磅,一顿午餐的价格,可以说不便宜,我想无论是使用卡片的习惯(卡片的分类也很多,有针对生日、节日、结婚、乔迁、道歉等各种主题的卡片),还是对图书封面插图的倚重,都是插画生长的土壤。
除了对插画师的友好,出版业还对很扶持新作者,比如摄影师和诗人。Foyles 有一个书架,展示一些并不广为之人的摄影师的作品,LRBS 书店售卖骑马订式的薄薄的新诗集。
在书店我看到一些书会把编者写在封面上,这些书要么是某个作者的文选(想起不久前审校的一本读库即将出的书《伊甸园之门》,书后的索引中所列出的参考书很多会把编者写上,言其重要性),要么是收纳了某主题的许多文章的合集(比如一本以旅行中的女性书写为主题的书)。这两类书,编者尤其重要,完全是编者的眼光和积累的体现。想起杨葵老师在一篇文章提到阿城曾说:“在欧美,编辑是知识分子,是受人尊敬的,作家是没工作的,作家不算知识分子。”当然我认为后半句是有些调侃,可是对于“编辑”这个身份,相较我们的出版行业,同一词语,在西方的内涵大不相同。这对我而言是种提醒,去思考自己是否匹配编辑这一身份的深度和分量。
在伦敦的最后一天,特意在 bloomsbury 地区逛了逛,这里是伦敦文学地标,罗素广场、普希金 house ,随处遇到各种熟悉的名字,T. S. 艾略特、叶芝等很多文人曾在这里停留。好多家出版社就在附近,包括同名的布鲁姆斯伯里出版社,London Review Bookshop 也坐落其中。这里的街道安静,空气既清新又意味深长,我想,自己对这块文学圣地,对伦敦的书店,对英国的出版,对编辑这个身份的探索,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作者:彦平 公众号:磨坊书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