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看电影·午夜场》
查看话题 >没有午夜了,也不再有午夜电影
现在回想起来,看电影,很可能是一场青春游戏。
有那么几年,我几乎是在用燃烧自己的方式看电影:去图书馆翻阅最新的电影杂志,最多的当然是《看电影》,背诵下每一个绕口的导演和演员的名字;把学校FTP上的电影和周边音像店的碟全部看完,向每一位能搭讪的师兄师姐和老师借碟;只有十几个G的电脑硬盘里塞满电影,满了就刻成盘,用粗黑的笔写上片名,小心翼翼的塞进CD包里。
那时候大学宿舍里一到夜里11点就熄灯,笔记本电脑很少,并没有午夜电影。可在热爱电影的岁月里,只要拉上窗帘,哪怕是阳光刺目的正午也像午夜一样。我曾经一整天哪里也没去,拉着窗帘,看完了侯孝贤当时的“全集”,一部接着一部,就像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那段日子尤其热爱阿莫多瓦、贝托鲁奇等导演,后来在北京,又寻遍了北大、北影校内,以及五道口等各路卖碟的小店、摊位,当时买的一些碟,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都还没拆封。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看电影的感受,就是:颤栗。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乏味的生活中目睹了无数种生活的颤栗。电影,穷尽了爱与恨的可能,穷尽了生与死的可能,穷尽了意义与价值的可能……电影的确是鸦片,看得越多,我就越惶惑,越烦乱,越饥渴,越不餍足,越为自己平淡的生活而愤愤不平。
电影,就像在无尽黑夜里的擦亮的一根火柴,我拼命想用它点燃自己,却始终燃烧不起来。
过了几年,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暂且称她为M君吧。有一天,她对我说,“你可以去《看电影》上看我写的东西。”我于是常常去书报亭,看到有她名字的《看电影》,就欢天喜地的买下来,似乎有写《唐朝豪放女》的一篇,叫《长长来路,命有玄机》,还有写阿莫多瓦的《对她说》的一篇,文中反复出现“对她说,对我说”这句话。我其实记不清这是不是她当时写的,还是后来我们很熟悉之后写的,但这两篇却是我印象最深的。
对她说,对我说:长长来路,命有玄机。
上一个本命年的时候,她告诉我,“你也去给《看电影》写影评吧,他们的《午夜场》创刊快两年了,投给《午夜场》也行。”
我虽然那时候也会在报刊杂志发一些文章,但都是零敲碎打的。M君这样鼓励我,我就给当时《看电影》的执行主编(大约是这个头衔,记不清了)叶满楼先生发了邮件,当时发的都不算是影评,是矫揉造作的一篇读后感《纽约纽约一百年》。但叶满楼第一时间就热情的和我联系了,她其实是一位女士。再后来,就是顺利的合作,她常常把约的电影寄给我或是传给我,在我交了稿子后,会和我通很久的电话来讨论怎么改。再后来,除了影评,我还为一些新片写过很长的策划、片单等等,有些发在《看电影》,有些发在《午夜场》。这些评论,有些我后来也贴在了豆瓣上,比如《夜窗鬼画》、《莱昂莫汉神父》、《影子部队》、《维罗尼卡弗斯的欲望》 等等。
这段与电影有关的写作,其实只持续了三年。直到我毕业工作,直到叶满楼也离开了《看电影》,我就几乎再也没有写过影评了。
和M君早已经断了联系。意外的是,大约正是这段时间以后,我几乎再也无法完整的看完一部电影,我只能勉强看一会儿,就禁不住去做一点别的事情。那些我曾经废寝忘食下载或是托人辗转买到的电影,一度视若珍宝,现在根本不知道丢在哪里。而更难过的,是有时候我忽然想到一部曾经令我彻夜难眠或是哭成傻逼的电影,兴致勃勃的找来重看,却觉得完全不是当年看过的电影了……
现在,我拥有无数个午夜,却不会在午夜看一场电影。
真是奇怪,时间的推移,到底使我们失去了什么呢?
还是说,那短短的一段“电影岁月”,最终还是把我点燃并迅速的燃烧殆尽了?
在微信的时代,我与M君又联系上了。2018年初,《午夜场》停刊,M君在朋友圈里发感慨并艾特了我。我跑去留言说:“要感谢你,是你把我领进影评之门的。”(其实我忽然想说的是: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M君说:“我这两年也很少写了。甚至电影也是非写不看了。”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我于是说:“青春不再,看电影,还真是一场独属于年轻人的游戏。”
隔了将近十分钟,M君说:“胡说!我正期待中年危机的到来,进入贤者时间后可以重拾旧看。”
我一阵感伤,因为,我知道我们都再也写不出以前那种看起来很幼稚,甚至算不上影评只能算是观后感,但却是像吸毒一样燃烧自己的文字了。
而且,我的本命年又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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