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李白》
“歌舞并重,传神写意。”《中国戏剧史》中用这八个字形容传统戏剧的特征。姑且认为这里的戏剧是包括话剧的吧。
话剧或者说舞台剧的特征应该就决定了它最佳的呈现方式是以演员演绎的方式而不是原来的文本形式吧?《茶馆》之所以令读者觉得足以永垂不朽,是因为它就像是绢布上的那幅惊艳的山水画,细致而又悠远深刻,同时也仿佛仰头看见的壁画上的飞仙,每一个人物都呼之欲出,言犹在耳。
这也是看《莎士比亚话剧》一个比较痛苦的地方。莎剧中的人物很少有动作描写,一般人物名字之后紧接着就是大段大段的对白。虽然译者能够把莎翁的词句翻译的很精妙传神,但是作为一个不同语系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我在读的时候真的很难有画面感,而所谓“传神写意”也只能望着纸面,空洞费力的去想象而已。
少了文化背景的沉淀,读那些历史剧更是隔靴搔痒。比如《亨利四世》,读的时候味同爵蜡,很多埋的梗自己都理解不了,一些本该意气风发或与作者共鸣的地方偏偏擦肩而过。那小酒馆的舞女也好,旅店喂马的马夫也罢,统统像是遥远国度里不想干的路人甲乙丙丁。反观《李白》这个剧,从小耳濡目染诗仙太白的事迹,口耳相传青莲居士的文章,所谓“玉手调羹,力士脱靴”,所谓“天子呼来不上船”。当太白意气风发的应永王之邀前往江陵,我们自然而然就会升起惋惜与同情,因为我们知道李白因为此事而受到了多少磨难;当李白在最后的江头对月长吟,我们也不由自主的生出“古来圣贤皆寂寞”以及“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深邃追问。
话句话说,历史背景与文化沉淀就是一个个单纯的元素之间那个不可缺少的催化剂,它能够把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细节赋予耐人寻味的含义。比如,若不是李白已经成为一个象征,一个精神符号,那这单薄而又太过方正的剧情,真的撑得起整部话剧吗?如果不是李白那种“进而不得,退而不甘”的矛盾心态,看似官场起伏的背后又怎么能够积蓄出戏剧张力?如果不是对李林甫等人事迹的耳熟能详,仅仅出场两次的“腾空子”又如何能够打动读者?整个话剧并没有过多的引述李白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是因为这些诗句实在太过耳熟能详,一提到李白,那些诗句就源源不断的出现在脑海中,那些华丽的诗句反而不再有出场的必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镜头拉远,留在观众心中的就是那个永远的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