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兄弟谈创作

BY Andy Lowe 编译：KULILIN @CC标准电影

你们是怎么做二人采访的？

ETHAN COEN：这没什么。但我们更希望做那种电影极客式样的采访。在欧洲做你们这种采访更轻松。在美国，主流媒体总是寻求一些电影以外的东西。

是无理的要求么？

EC：差不多，也不是下流的那种。而是温暖甜蜜的，让人高兴的。但绝对是隐私的。

那我会尽量贴近电影层面提问。

EC：很好。

《绿脚趾谋杀案》中的坏人好像是虚弱的德国虚无色情摄影师。为何选择德国人？为何那么虚无？

JOEL COEN：很明显我们不是说所有德国人都是虚无主义者。只是某些特定的。JOHN GOODMAN的角色是狂暴的犹太人，所以比较说的通。还有TECHNO-POP的关系，我们让这种音乐和所有角色有所关联。我们总是让角色的地域属性、社会属性、人类学属性越具体越好。越具体的话，人物的扩展就更容易，他们对于我们及观众就会更有趣。但人们有时忽略这点，他们总是爱推测一个地域人群的共性。

好多人的确把你们的电影分析到骨髓。我在网上发现一个《巴顿芬克》刨根问底式解析的文章：旅馆代表地狱，整个电影代表了法西斯主义的天然诱饵。

EC：会有这样的情况。当人们把事物通过代码来解读——非常具体的代码，也是很诡异的事情。

JC：我们拍电影时从来不会想到那些。那种细分的象征是不存在的。我们总是根据本能来创作。一个好的例子就是两个警察来找巴顿，我们只是想让他们代表当时的轴心世界权力。那对于我们很有趣。只是种戏弄。查理角色的“希特勒万岁”行为，也都是戏弄。我们很抱歉。

EC：美国对于种族政治正确极端敏感。好多人挑剔说影片里的制片厂老板是犹太人，但真实世界制片厂老板的确都是犹太人！哪里有错了？

JC：美国一个评论家对《米勒的十字路口》中伯尼的角色被拖到树林中枪杀感到不满。他说太容易让人想起欧洲对犹太人的迫害。好吧，这就是我们把角色过于具体化的风险。

你们拍过自己的纽约电影、德州电影、明尼苏达电影。《绿脚趾》是洛杉矶电影么？

EC：当然是。最初的想法就是那样的，所有角色也都具有洛杉矶的特色。但洛杉矶特色也是钱德勒特色——城市的不同地点都有游魂般的密谋，人物也是。

JC：我从未和洛杉矶发展什么亲密关系。我永远是个游客。让我快乐的是，能在那里拍电影，而不是长居。钱德勒的小说绝对启发了《绿脚趾》——无论是故事还是场景。

你们有多熟悉自己影片里的人？《冰血暴》里的普通人与《绿脚趾》里的尤物们相差可有点大。

EC：《绿脚趾》里部分角色的确有真实的参考对象。我认识个中年的大麻嬉皮士，还有一位越战老兵永远活在战时的记忆中。把人物的背景设定在六十年代，而生活在九十年代应该很有趣。

你们是在电影层面挖掘保龄球的魅力么？

EC：是的。影片里面的高手就是基于洛杉矶的一个软球俱乐部会员。只是我们改成了保龄球，视觉上更加有趣。与保龄球有关的事物，建筑、机器，那一切都让人想起五六十年代。在洛杉矶你可以看到保龄球黄金时代的所有设计。

在英国对应的应该是飞镖？

JC：是的，同样的东西。挺着大肚子的男士们喝酒聊天，做点运动。不必太灵活，邋遢的人也能胜任。

你们影片总是给人感觉人性都是疯狂或低能的，《绿脚趾》中两种人物都有。

JC：讲故事是一回事，对人性的定义是另一回事。二者不必有交集。但你说的对，我们的角色基本都令人不安，都是失败者或呆瓜。但我们也很喜欢他们，你很少在电影中看到基于他们的故事。我们对魁梧的超级英雄不感兴趣。

有种批评是你们的角色都没有心并机械化。

EC：剧本的创作与商业化生产不同，比如规定他们的行为或如何互动。

JC：《绿脚趾》就是个好例子。如果你把这个故事压缩成桥段，就会显得无趣荒诞。钱德勒也是一样，剧情是为人物服务的。

为何《影子大亨》票房失败了？

JC：不知道，为何《冰血暴》没失败呢？许多人不喜欢《影子大亨》，我也不知道原因。看《冰血暴》的人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谜，我们想过有三个人看就不错了，对我们就有意义。

你们是怎么合作的？必须要制作并导演自己的剧本么，想过用别人的剧本么？

JC：我们一起修改剧本，一起在拍摄现场，一起剪辑。创作上并没有太多的争吵。能拍摄自己的剧本是相当幸运的事情。心理上我们并不反对用别人的剧本，但可能比较困难，因为对我们来说一切都源于对故事的想象。整个过程会变得奇怪以及难以适应。到现在我们还没发现比我们自己的东西更吸引我们的。

你们好像对粗鲁腐败的商界男士有偏爱。是否生活中也经常遇到呢？

JC：是的。但我们没遇到过太多。我们的确有很多这样的人物，《抚养亚利桑那》中的亚利桑那，《巴顿芬克》中的杰克，《影子大亨》里的西德尼。

EC：也许还有《影子大亨》里的韦林，但那个算不上是班台，也就是个门槛。

他们说你们必须等到理想的演员到位才开拍是真的么？

JC：《绿脚趾》是的，剧本在《冰血暴》之前就完成了。我们等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因为约翰·古德曼，直到他有空档。还有杰夫·布里吉斯，虽然写剧本时脑子里并没想到他。每个剧本都不同，《冰血暴》的确是为史蒂夫·布西密、彼得·斯特曼以及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他们写的。

最近看过哪些好莱坞电影？

EC：我喜欢《星河战队》，非常有趣。几亿元预算的大片不用明星也是够厉害的。

JC：《惊世狂花》也不错。很多人说是科恩兄弟类型的影片，不知道为何，但很有趣，我喜欢。

EC：《洛城机密》，还行吧。

好莱坞主流电影创作已经枯竭了么？

JC：我觉得还有好多有趣的好片子在拍。这和其他大众娱乐一样——多数的东西质量不会高的。和音乐、小说一个道理，多数作品都天然的无聊。这并不让人惊讶。那只是健康的、极度高产量的工业化副产品。

拿过金棕榈和两座奥斯卡后，是否有些受宠若惊？

JC：1996年真是侥幸的一年。

EC：嗯，那一年真没其他重要的电影可颁奖的。

JC：我们和好莱坞的关系很古怪。我们不会觉得被边缘化，除了我们自己的一些选择——不住在洛杉矶，不会接受委任的剧本。我们和制片厂的关系还算友好，他们一直在发行并制作我们的电影。

EC：这也是商业规则。票房成功，奖项这些都是无常的，你无法预估的。但个人兴趣是可以抓住的。

听说《冰血暴》要被翻拍成电视剧。你们会参与么？

EC：有人提议要改编成多集的一小时剧集，女主角可以有不同的案件处理。他们好像拍了个试播版，导演是凯西·贝茨。

JC：我们没参与。我不能说如果它难产的话我们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