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圣诞颂歌》二、三事

                
                
去年三月，好友译者梅静告诉我有这么一本书在找译者，她向出版社推荐我去接。她的理由是，你是基督徒，这书讲圣诞节，你翻译合适。
其时，我并未细读过《圣诞颂歌》，只知道它是个苛刻老头活见鬼的故事。关于狄更斯，我只在年少时读过《双城记》。嗯，就是那本一开篇就以「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我們正走向天堂，我們也正直下地獄」把人镇住的唠叨钜著。当年没读完，庞杂得吃不消，虽然爱情至上很符合我大双鱼的口味。
《双城记》的阅读失败让我对狄更斯是有点戒心的。不过，《圣诞颂歌》只是一本小书，搞定过百万字的《魔戒》，区区五、六万字的小书不用怕。果然大意了。傻萌的大双鱼记吃不记打，活该被作者坑。唉！总之，我很快通过了出版社的试译，签下了这本书。
每次重译经典，我的习惯是找几本市面上已有的译本来做参考。虽然翻译是一个人的工作，但其实非常需要集思广益。每次译书，除了前人的译本，谷歌和维基百科，我还有几个翻译小伙伴是我坚强的后盾。每次折腾完一本经典，我都觉得自己可以写一篇各译本勘误比较的论文。
当读者时觉得狄更斯坑爹，当译者时才知道，他那不叫坑爹，是坑祖宗八代。为了搞清楚他描述的伦敦街道，我差点没去弄一张1840年代的伦敦地图来看。原著场景重现，不是拍影视剧才需要，译者也需要的。不搞清楚当时的人事物，怎么能翻译准确。我要是土豪，就弄张古董地图，买张机票，实地去勘查一番。
在去年的这时节，我在酷暑中天天逐句推敲+呼天抢地+对著猫吐槽+找小伙伴哀嚎求助......等等情况下，翻译完了这本“小书”。向编辑交了稿子后，一方面我向过往所有狄更斯的译者致敬，一方面跟自己说接下来三年我都不想看到它。
那时，我当然想不到果麦的编辑会把书做得如此雅致，设计师何姝的插画能如此精彩、活灵活现。收到书后，看到那么精彩的插画，图文配得那么贴合巧妙，我就忍不住一页一页翻起来了。炎炎夏日，连猫都没胃口吃饭，我居然胖了三斤，果然是食言而肥（泪）。
以下，是部分插图和我为这小书写的导读。照例感谢我的小伙伴石中歌和杜蕴慈，一万个么么哒。
                
                
                
                
                
                
导读
英国十九世纪的伟大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1812-1870）在1843年出版了这本《圣诞颂歌》，广受好评，至今每年圣诞节在英国等地总会有电视台播放根据这故事改编的影视节目。
《圣诞颂歌》描述了一个家家户户团圆庆祝，欢喜热闹的寒冷圣诞夜，孤身一人、爱财如命的主角史克鲁吉活见鬼并痛改前非的故事。
史克鲁吉的故友，也是他公司的合伙人，雅各·马利的鬼魂，在圣诞夜拖著沉重的铁链出现在他面前。马利给史克鲁吉忠告，如果他不想在死后重蹈自己的覆辙，变成拖着铁链到处漂泊的孤魂野鬼，那么他最好重新做人，别再麻木不仁、贪婪吝啬度日。马利对史克鲁吉预告了三个幽灵的到访后消失。
于是，史克鲁吉展开了他生平最惊悚的一夜；前来拜访他的三个幽灵，带领他在一夜之间把自己的一生从少到老、从生到死全部经历一遍。他看见自己年少时曾有的欢乐，随后在人生的选择里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变成一个心肠冷酷之人，并在未来人生的终了时刻遭遇何种悲凉的下场。
既善良又怜悯的狄更斯写了一个皆大欢喜的收场。史克鲁吉很幸运，他的人生有后悔药吃，可以重新来过，从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变成当世少有的大善人。然而，真实的人生里，一个人能有多少机会和智慧，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之后，大彻大悟，痛改前非？
这书已经出版超过一百七十年了。科学的日新月异对照著人心不古，是我阅读和翻译此书最大的感慨。活在十九世纪的狄更斯相信人死不是灯灭，不是一死百了，因此他写了这个善恶到头终有报的故事。但在善恶的边界（有意或无意）逐渐模糊的二十一世纪，我们相信什么？何况，人生有些事是弥补不了的。
那么，在时间的洪流里，无论信或不信，无论在哪个时代，我们身为受过教育能辨是非的人，在纷扰多元的世界里，依旧还是能把“行善及时，诸恶莫作”做为立身处世的起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