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月抄
1/25
邓秀廷病殁前对身后事多有忧虑,曾留下遗言给其秘书李慧昌等人说:我死数十年之后,夷势若复炽,滋息数倍,居我肘腋,国家措置失宜,则无人能制,宁属必将大乱。若天时、地利、人和皆失,汉人可全部撤往大渡河以北或金沙江以南求生路。
1/31
顧准不承認人類有什麼終極目的,建立一個什麼「至善」的地上王國。因為「至善」達到了,就一切靜止了,沒有衝擊,沒有互相激盪的力量,世界將變得單調可厭。如果他生活於其中,一定會自殺。
2/1
藝術的真正生命在於對個別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凡事)到了描述特殊這個階段,人們稱為寫作的工作也就開始了。引自《歌德談話錄》第十頁。
明太祖想吃麵,光祿寺所做,不合口味,大多因此掉了腦袋。太祖說舊日曾去一山寺,和尚做麵很好吃,而今再也沒吃到那麼好吃的麵了。馬皇后聽了,連做了好幾碗,特別粗糙,太祖全吃光了。然後說:以前去山寺,正值困餓之際,所以覺得特別好吃。而今富有四海,錦衣玉食,吃嘛嘛不香。怎麼能以口腹之欲枉自害他人的性命呢?太祖後來派人去山寺詢問麵的做法。和尚以嫩雞做粉和麵做的。太祖於是把山寺裏的和尚全殺光了。
曾國藩課子:讀書乃寒士本色,且不可有官家風味;教妻:居官不過偶然之事,居家乃是長久之計。
2/2
國家的不幸在於沒有人安居樂業,每個人都想掌握政權;文藝界的不幸在於沒有人肯欣賞已經創作出的作品,每個人都想由他自己來重新創作。此外,沒有人想到在研究一部詩作中求得自己的進步,每個人都想馬上也創造出一部詩來。《歌德談話錄》76—77頁。
歌德接著說,「有人說得很對,人的才能最好是得到全面發展,不過這不是人生來就可以辦到的。每個人都要把自己!培養成為某一種人,然後才設法去理解人類各種才能得總和。」聽到這番話,我就想起《威廉·麥斯特》裏有一段也說,「世上所有的人合在一起才組成人類,我們只能關心我們懂得賞識的東西。」同上,78頁。
在歌德眼裏,莫里哀是偉大的,他的喜劇跨到了悲劇界限邊上,都寫得很聰明,無人能夠模仿;萊辛之所以偉大,全憑他的人格和堅定性;莎士比亞的偉大,是把人類生活的一切動機都畫出來和說出來了。莎士比亞並不是一個適合在舞台上演的劇體詩人。他從來不考慮舞台。對他的偉大心靈來說,舞台太狹窄了,甚至整個可以眼見的世界也太狹窄了。莎士比亞給我們的是銀盤裝著金橘,我們通過學習,拿到了他的銀盤,但是我們只能拿土豆裝進盤裏。
所謂佛法都是一個心靈傳給另一個心靈,全靠自己覺悟自己站穩腳跟。自古佛和佛之間就傳一個立場,祖師和祖師之間秘密託付的也只是一個本性。弘忍臨別時又對慧能說,真信佛的人很少,最要小心是同道中人。
2/3
什麼叫如來?既無地方可來,又無地方可去,所以叫如來——如同來過!王朔《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
讀周必大《二老堂詩話》,陶淵明《讀山海經詩》,其一為「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應為「形夭無千歲」,此解亦通。
2/4
齊袁嘏有隽語:「詩有生氣,須捉者,不爾便飛去。」夢亦如此。
2/8
陳傅良《跋周伯壽畫貓》:余家有數貓,終日飽食,相跳躑为戲,而不捕鼠。余怪而問人。人曰:貓之善捕鼠者,日常睡。
周作人:老实说,我觉得人之互相理解是至难——即使不是不可能的事,而表现自己之真实情感也是同样的难。我们说话作文,听别人的话,读别人的文,以为互相理解了,这是一个聊以自娱的如意的好梦,好到连自己觉到了的时候还不肯立刻承认,知道是梦了却还想在梦境中多流连一刻。
2/10
王郊詩以竹詩示東坡,其一聯云:「葉排千口劍,榦聳萬條槍。」坡曰:「十條竹一個葉也。」又云:「人看王郊詩,若能忍笑,誠為難事。」偶看近日熱播之詩詞大賽,從選手到評委,每有此感。
賈誼曰:「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醫卜。」的確,醫者有救人濟世之念,卜者有順命知運之說,至於孔子學易,扁鵲懸壺,嚴君平賣卜,韓康採藥,邵康節衍術,知者不可不謂其高也。故古之君子,不出於醫,必出於卜也。宋景文云:「醫卜之事,士君子能之,則不迂不泥,不矜不神;小人能之,則迂而入諸拘礙,泥而弗通大方,矜以誇己,神以誣人。」金針也!
《博物誌》云:「蒙恬造筆,以狐狸毛為心,兔毛為副,心柱遒勁,鋒芒調利,故難乏而易始。」後世則專作兔毫,或專作狼毫。鐘繇、張芝、王羲之皆用鼠須筆;王隱詠鹿毫;白居易以兔毫雜以雞距為筆;錢穆父在高麗得猩猩毛筆,嘗分贈黃山谷;嶺南無所不食,無所不用,亦用人須作筆。
2/11
过了新年放松了的心情,
茫然的好像是
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石川啄木《事物的味道,我尝得太早了》(周作人/译)
2/14
《玉堂閒话》曰:『麦积山北跨清渭,南渐两当,其半崛起一石块,高百万寻,望之团团,如民间积麦之状,故有此名。其青云之半,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室,虽自人力,疑其鬼工。隋文分葬神尼舍利函于东阁下傍室之中,有庾信记刊于岩中。《古记》云:「六国共脩,自平地积薪至于岩巅,从上镌凿其龛室、佛像功毕,旋旋拆薪而下,然后梯空架险而上,其上千房万屋,缘空蹑虚登之者,不可回顾。将及绝顶,有万菩萨堂,凿石而成,自此室上,更有一龛,谓之天堂,空中倚一独梯,攀缘而上,至此则万人无一人敢登者,于此下顾其群山,皆如培塿。」王仁裕于唐末年辛未,独能登之,题诗于天营西壁上曰:「蹑尽悬空万仞梯,等閒身共白云齐。檐前下视群山小,堂上平分日月低。」』
2/17
朱生豪稱呼宋清如:「寶贝、好人、无比的好人、哥哥、傻丫头、阿姊、小弟弟、祖母大人、婆婆、二哥、宋神经、清如我儿、女王陛下,宋宋,妞妞」,等等。他自稱:「小弟朱生,一个臭男人,爱你的,傻老头子,鲸鱼,小物件,顶蠢顶醜顶無聊顶不好的家伙,黄天霸,丑小鸭,綜合牛津字典,和尚,吃筆者,你腳下的螞蟻」,如此云云。
魯迅和許廣平也是各種亂呼,知名的為「白象」和「害馬」,許廣平曾經叫迅翁為「嫩弟弟」,就不為人所知了。
沈從文到了最後也是各種媽媽亂叫,我最喜歡的還是《湘西行簡》中的「三三」和「二哥」。
胡適在江冬秀面前倒是有些拘謹,在其他女人面前倒是讓人又愛又特別想吃,尤其是洋妞。在美國治痔瘡時,有個美國護士曾稱呼他為「一夜七次郎」,真是不服不行。
2/18
前清进士王海涵曾为甘谷大象山太昊宫撰二长联:「从一画开天,说什么虫书鸟篆,梵高佛经,到卦台前齐俯首;继三皇立极,看后来帝升王降,商质周文,于史册上见传心。」「绍皇开泰运,厥后又石子访道,伯约怀忠,问化育根源,发蒙在炎黄颛喾而上;望天动幽情,其下则烟火成邻,桑榆布荫、幸邃初风景。复睹于金戈瓦砾之余。」
魏晉喜用麻紙和桑皮紙,吳鎮、王蒙用麻紙偏熟,黃公望用麻紙偏生,齊白石、黃賓虹、陸儼少善用生宣淨皮,但齊白石最自喜的一幅山水,卻是畫在一張糖果包裝紙上。傅抱石動人之作,是客居金剛坡時,用貴州皮紙所作。陳子莊、黃秋園部分好畫,用的是包裝土紙,生活拮据買不起宣紙,反倒成全其畫。摘自《加減》。
對元人影響最大的是五代董、巨。宋畫,乃王國維所謂「客觀之詩人」也;元畫,乃「主觀之詩人」也。古來善畫者,深解一避字。元四家中,王蒙筆墨語言更豐富,最善學者,是髡殘和陸儼少,沈周學王,但不會用。學倪瓚易染簡陋、程式化之毛病。學黃公望易蹈襲用筆草率之習氣。學吳鎮易有板、刻之虞(善學吳鎮為龔賢)。王蒙畫,我最喜《青卞隱居圖》和《具區林屋圖》,陸儼少畫得最好的設色高士山水小品,受後者影響最大。摘自《加減》。
某個冬日夜晚,男人以憂鬱的口吻說話,眼神並沒有離開燃燒得正旺盛的火苗:「這倒是實在話。天堂裏,有朋友、音樂和一些書,只是到了天堂唯一的缺點便是再也看不見天空!」奧古斯托·蒙特羅索《不完美的天堂》
于仁秋在《唐德剛作品集·段祺瑞政權》代序言中說:唐教授將《史記》與《資治通鑑》相比較,認為《史記》筆法是「天馬行空,大而化之」,而《資治通鑑》「遍存諸史之真,廣納百家之言」,是融匯貫通的大家手筆。又說:人文傳統,要有「人」有「文」,書中無「人」,史中無「文」,便是今日危機所在。
唐德剛論近代轉型,縱橫捭闔,多有的論。如帝制轉民治這一程序,「在朝中把皇帝轉成總統,那麼在家中,則父權、夫權也得隨之減少。你不能只在『朝中』把皇帝殺了、廢了,而『家中』還有千千萬萬的小皇帝,穩坐江山,那麼這個民主社會就不是真民主了。其實政治革命易,而家庭革命難也。因為政治革命中的皇帝只有一個,而家庭中的皇帝,則在千萬以上也」。最後唐德剛把傳統中國的社會定義成「多重重心的社會」,即「每個重心之中,都各有其小皇帝和小朝廷」。
2/22
俄國當年跳樓價將阿拉斯加賣給美國,美國國會有很多議員卻不願意購買這個看似無用的大冰箱。最後國會還是以美金七百五十萬元購買了。後來俄國革命爆發,帝俄檔案公開,原來賣掉阿拉斯加,俄國政府實收五百萬,另二百五十萬,卻用來賄賂那些在國會投反對票的議員去了。五百萬美刀,如今也只能在帝都買個像樣的四合院了。
杜月笙曰:「花錢比賺錢更難。」的確,賺錢是一種本領,花錢則是一種藝術。若李太白「散盡千金還復來」的那種豪氣,千年之下,不佩服也是不行。
2/23
清人刘献庭在《广阳杂记》中说:予尝谓佛菩萨中之观音,神仙中之纯阳,鬼神中之关壮缪(关羽),皆神圣中之最有时运者,莫知其所以然而然矣,举天下之人,下逮妇人孺子,莫不归心向往,而香火为之占尽。
2/24
常玉:「从前一个人过的惬意,不需要成家。一个人爱画就画、爱玩就玩,很自在,不觉得孤单。去年冬天因为屋顶玻璃窗破了,漏风雨,我把梯子放在桌子上去糊窗子,不小心摔下来,不省人事,幸好门房听见人梯摔下的声音很大,将我救起送医,那时起我就感到一个人生活的孤单了。」唉,同感,同感!
2/28
伊莎貝爾·于佩爾若流落荒岛會带的十本書:莱辛《野草在歌唱》,福克納《斯諾普斯三部曲》,清少納言《枕草子》,陀氏《群魔》,梵高《親愛的提奧》,莎士比亞《哈姆雷特》,波德莱爾《恶之花》,艾倫·杜卡斯《自然》(法国名厨),约翰·考柏·波伊斯《自傳》、卡梅倫·克羅《對話比利·懷爾德》。
邓秀廷病殁前对身后事多有忧虑,曾留下遗言给其秘书李慧昌等人说:我死数十年之后,夷势若复炽,滋息数倍,居我肘腋,国家措置失宜,则无人能制,宁属必将大乱。若天时、地利、人和皆失,汉人可全部撤往大渡河以北或金沙江以南求生路。
1/31
顧准不承認人類有什麼終極目的,建立一個什麼「至善」的地上王國。因為「至善」達到了,就一切靜止了,沒有衝擊,沒有互相激盪的力量,世界將變得單調可厭。如果他生活於其中,一定會自殺。
2/1
藝術的真正生命在於對個別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凡事)到了描述特殊這個階段,人們稱為寫作的工作也就開始了。引自《歌德談話錄》第十頁。
明太祖想吃麵,光祿寺所做,不合口味,大多因此掉了腦袋。太祖說舊日曾去一山寺,和尚做麵很好吃,而今再也沒吃到那麼好吃的麵了。馬皇后聽了,連做了好幾碗,特別粗糙,太祖全吃光了。然後說:以前去山寺,正值困餓之際,所以覺得特別好吃。而今富有四海,錦衣玉食,吃嘛嘛不香。怎麼能以口腹之欲枉自害他人的性命呢?太祖後來派人去山寺詢問麵的做法。和尚以嫩雞做粉和麵做的。太祖於是把山寺裏的和尚全殺光了。
曾國藩課子:讀書乃寒士本色,且不可有官家風味;教妻:居官不過偶然之事,居家乃是長久之計。
2/2
國家的不幸在於沒有人安居樂業,每個人都想掌握政權;文藝界的不幸在於沒有人肯欣賞已經創作出的作品,每個人都想由他自己來重新創作。此外,沒有人想到在研究一部詩作中求得自己的進步,每個人都想馬上也創造出一部詩來。《歌德談話錄》76—77頁。
歌德接著說,「有人說得很對,人的才能最好是得到全面發展,不過這不是人生來就可以辦到的。每個人都要把自己!培養成為某一種人,然後才設法去理解人類各種才能得總和。」聽到這番話,我就想起《威廉·麥斯特》裏有一段也說,「世上所有的人合在一起才組成人類,我們只能關心我們懂得賞識的東西。」同上,78頁。
在歌德眼裏,莫里哀是偉大的,他的喜劇跨到了悲劇界限邊上,都寫得很聰明,無人能夠模仿;萊辛之所以偉大,全憑他的人格和堅定性;莎士比亞的偉大,是把人類生活的一切動機都畫出來和說出來了。莎士比亞並不是一個適合在舞台上演的劇體詩人。他從來不考慮舞台。對他的偉大心靈來說,舞台太狹窄了,甚至整個可以眼見的世界也太狹窄了。莎士比亞給我們的是銀盤裝著金橘,我們通過學習,拿到了他的銀盤,但是我們只能拿土豆裝進盤裏。
所謂佛法都是一個心靈傳給另一個心靈,全靠自己覺悟自己站穩腳跟。自古佛和佛之間就傳一個立場,祖師和祖師之間秘密託付的也只是一個本性。弘忍臨別時又對慧能說,真信佛的人很少,最要小心是同道中人。
2/3
什麼叫如來?既無地方可來,又無地方可去,所以叫如來——如同來過!王朔《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
讀周必大《二老堂詩話》,陶淵明《讀山海經詩》,其一為「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應為「形夭無千歲」,此解亦通。
2/4
齊袁嘏有隽語:「詩有生氣,須捉者,不爾便飛去。」夢亦如此。
2/8
陳傅良《跋周伯壽畫貓》:余家有數貓,終日飽食,相跳躑为戲,而不捕鼠。余怪而問人。人曰:貓之善捕鼠者,日常睡。
周作人:老实说,我觉得人之互相理解是至难——即使不是不可能的事,而表现自己之真实情感也是同样的难。我们说话作文,听别人的话,读别人的文,以为互相理解了,这是一个聊以自娱的如意的好梦,好到连自己觉到了的时候还不肯立刻承认,知道是梦了却还想在梦境中多流连一刻。
2/10
王郊詩以竹詩示東坡,其一聯云:「葉排千口劍,榦聳萬條槍。」坡曰:「十條竹一個葉也。」又云:「人看王郊詩,若能忍笑,誠為難事。」偶看近日熱播之詩詞大賽,從選手到評委,每有此感。
賈誼曰:「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醫卜。」的確,醫者有救人濟世之念,卜者有順命知運之說,至於孔子學易,扁鵲懸壺,嚴君平賣卜,韓康採藥,邵康節衍術,知者不可不謂其高也。故古之君子,不出於醫,必出於卜也。宋景文云:「醫卜之事,士君子能之,則不迂不泥,不矜不神;小人能之,則迂而入諸拘礙,泥而弗通大方,矜以誇己,神以誣人。」金針也!
《博物誌》云:「蒙恬造筆,以狐狸毛為心,兔毛為副,心柱遒勁,鋒芒調利,故難乏而易始。」後世則專作兔毫,或專作狼毫。鐘繇、張芝、王羲之皆用鼠須筆;王隱詠鹿毫;白居易以兔毫雜以雞距為筆;錢穆父在高麗得猩猩毛筆,嘗分贈黃山谷;嶺南無所不食,無所不用,亦用人須作筆。
2/11
过了新年放松了的心情,
茫然的好像是
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石川啄木《事物的味道,我尝得太早了》(周作人/译)
2/14
《玉堂閒话》曰:『麦积山北跨清渭,南渐两当,其半崛起一石块,高百万寻,望之团团,如民间积麦之状,故有此名。其青云之半,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室,虽自人力,疑其鬼工。隋文分葬神尼舍利函于东阁下傍室之中,有庾信记刊于岩中。《古记》云:「六国共脩,自平地积薪至于岩巅,从上镌凿其龛室、佛像功毕,旋旋拆薪而下,然后梯空架险而上,其上千房万屋,缘空蹑虚登之者,不可回顾。将及绝顶,有万菩萨堂,凿石而成,自此室上,更有一龛,谓之天堂,空中倚一独梯,攀缘而上,至此则万人无一人敢登者,于此下顾其群山,皆如培塿。」王仁裕于唐末年辛未,独能登之,题诗于天营西壁上曰:「蹑尽悬空万仞梯,等閒身共白云齐。檐前下视群山小,堂上平分日月低。」』
2/17
朱生豪稱呼宋清如:「寶贝、好人、无比的好人、哥哥、傻丫头、阿姊、小弟弟、祖母大人、婆婆、二哥、宋神经、清如我儿、女王陛下,宋宋,妞妞」,等等。他自稱:「小弟朱生,一个臭男人,爱你的,傻老头子,鲸鱼,小物件,顶蠢顶醜顶無聊顶不好的家伙,黄天霸,丑小鸭,綜合牛津字典,和尚,吃筆者,你腳下的螞蟻」,如此云云。
魯迅和許廣平也是各種亂呼,知名的為「白象」和「害馬」,許廣平曾經叫迅翁為「嫩弟弟」,就不為人所知了。
沈從文到了最後也是各種媽媽亂叫,我最喜歡的還是《湘西行簡》中的「三三」和「二哥」。
胡適在江冬秀面前倒是有些拘謹,在其他女人面前倒是讓人又愛又特別想吃,尤其是洋妞。在美國治痔瘡時,有個美國護士曾稱呼他為「一夜七次郎」,真是不服不行。
2/18
前清进士王海涵曾为甘谷大象山太昊宫撰二长联:「从一画开天,说什么虫书鸟篆,梵高佛经,到卦台前齐俯首;继三皇立极,看后来帝升王降,商质周文,于史册上见传心。」「绍皇开泰运,厥后又石子访道,伯约怀忠,问化育根源,发蒙在炎黄颛喾而上;望天动幽情,其下则烟火成邻,桑榆布荫、幸邃初风景。复睹于金戈瓦砾之余。」
魏晉喜用麻紙和桑皮紙,吳鎮、王蒙用麻紙偏熟,黃公望用麻紙偏生,齊白石、黃賓虹、陸儼少善用生宣淨皮,但齊白石最自喜的一幅山水,卻是畫在一張糖果包裝紙上。傅抱石動人之作,是客居金剛坡時,用貴州皮紙所作。陳子莊、黃秋園部分好畫,用的是包裝土紙,生活拮据買不起宣紙,反倒成全其畫。摘自《加減》。
對元人影響最大的是五代董、巨。宋畫,乃王國維所謂「客觀之詩人」也;元畫,乃「主觀之詩人」也。古來善畫者,深解一避字。元四家中,王蒙筆墨語言更豐富,最善學者,是髡殘和陸儼少,沈周學王,但不會用。學倪瓚易染簡陋、程式化之毛病。學黃公望易蹈襲用筆草率之習氣。學吳鎮易有板、刻之虞(善學吳鎮為龔賢)。王蒙畫,我最喜《青卞隱居圖》和《具區林屋圖》,陸儼少畫得最好的設色高士山水小品,受後者影響最大。摘自《加減》。
某個冬日夜晚,男人以憂鬱的口吻說話,眼神並沒有離開燃燒得正旺盛的火苗:「這倒是實在話。天堂裏,有朋友、音樂和一些書,只是到了天堂唯一的缺點便是再也看不見天空!」奧古斯托·蒙特羅索《不完美的天堂》
于仁秋在《唐德剛作品集·段祺瑞政權》代序言中說:唐教授將《史記》與《資治通鑑》相比較,認為《史記》筆法是「天馬行空,大而化之」,而《資治通鑑》「遍存諸史之真,廣納百家之言」,是融匯貫通的大家手筆。又說:人文傳統,要有「人」有「文」,書中無「人」,史中無「文」,便是今日危機所在。
唐德剛論近代轉型,縱橫捭闔,多有的論。如帝制轉民治這一程序,「在朝中把皇帝轉成總統,那麼在家中,則父權、夫權也得隨之減少。你不能只在『朝中』把皇帝殺了、廢了,而『家中』還有千千萬萬的小皇帝,穩坐江山,那麼這個民主社會就不是真民主了。其實政治革命易,而家庭革命難也。因為政治革命中的皇帝只有一個,而家庭中的皇帝,則在千萬以上也」。最後唐德剛把傳統中國的社會定義成「多重重心的社會」,即「每個重心之中,都各有其小皇帝和小朝廷」。
2/22
俄國當年跳樓價將阿拉斯加賣給美國,美國國會有很多議員卻不願意購買這個看似無用的大冰箱。最後國會還是以美金七百五十萬元購買了。後來俄國革命爆發,帝俄檔案公開,原來賣掉阿拉斯加,俄國政府實收五百萬,另二百五十萬,卻用來賄賂那些在國會投反對票的議員去了。五百萬美刀,如今也只能在帝都買個像樣的四合院了。
杜月笙曰:「花錢比賺錢更難。」的確,賺錢是一種本領,花錢則是一種藝術。若李太白「散盡千金還復來」的那種豪氣,千年之下,不佩服也是不行。
2/23
清人刘献庭在《广阳杂记》中说:予尝谓佛菩萨中之观音,神仙中之纯阳,鬼神中之关壮缪(关羽),皆神圣中之最有时运者,莫知其所以然而然矣,举天下之人,下逮妇人孺子,莫不归心向往,而香火为之占尽。
2/24
常玉:「从前一个人过的惬意,不需要成家。一个人爱画就画、爱玩就玩,很自在,不觉得孤单。去年冬天因为屋顶玻璃窗破了,漏风雨,我把梯子放在桌子上去糊窗子,不小心摔下来,不省人事,幸好门房听见人梯摔下的声音很大,将我救起送医,那时起我就感到一个人生活的孤单了。」唉,同感,同感!
2/28
伊莎貝爾·于佩爾若流落荒岛會带的十本書:莱辛《野草在歌唱》,福克納《斯諾普斯三部曲》,清少納言《枕草子》,陀氏《群魔》,梵高《親愛的提奧》,莎士比亞《哈姆雷特》,波德莱爾《恶之花》,艾倫·杜卡斯《自然》(法国名厨),约翰·考柏·波伊斯《自傳》、卡梅倫·克羅《對話比利·懷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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