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北京国际电影节
查看话题 ＞北影节观影 | 从大卫·林奇开始才是正确的起飞方式
春天来北京看世界最好的电影。
一直以为这句slogan稍微有些夸大的嫌疑，但还是由衷地相信或者说期望，北影节真正能够做到如此。
“春天”，当然没错。四月上海，正好是雨季。一周下两场雨，一场三天，一场四天；而四月的北京，草长莺飞，杨柳絮四处飘落。三月刚从北京搬去上海，四月再次回来看电影节。首先迎接我的并不是说好的朋友，反而是一下高铁就扑面而来的柳絮。这也算是北京春天的特色了。
“世界最好的电影”，这显然是有些夸下海口了。远的不提，就说五月的戛纳七十周年，六月份的上影节二十周年，展映片单应该都会强于北影节吧。
但是最关键的在于“来北京看”。作为全国文艺青年和影迷最多的城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远不用去戛纳，近也不用去上海，就在家门口能够看到如此多的电影。每天在资料馆候场随处都是朋友见面或者网友面基，抽烟、聊天，就像过节一样，好不热闹。
不过也正是因为北影节的方便、热门，导致往往并不是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反而是能抢到什么就看什么，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只能默默参加北京没票电影节了。
因为工作上的便利和特意从上海过来两个原因，今年北影节相比去年多了许多场电影。因为没有抢到8号展映开始第一场的《玩乐时间》，便索性安排8号下午才到北京。
这也就让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成为今年北影节的第一场电影。虽然之前也曾看过这部电影，但此次是第一次大银幕体验。更巧合的是，23号最后一场《橡皮头》竟然也是大卫·林奇的片子。从大卫·林奇迷幻的成名作开始，到大卫·林奇恶心的处女座结束，这注定今年的北影节观影将会是一场充满邪气的经历。
《穆赫兰道》作为一部极致的烧脑片，早就名声在外了，其复杂程度令人咋舌。经常能够看到各种关于复杂电影、烧脑电影的盘点，《穆赫兰道》往往都是第一名，鲜有例外。就像《肖申克的救赎》久居豆瓣250第一名不下一样。
初识《穆赫兰道》也是因为听说这部电影很难懂，年少轻狂的自己怎么能服气这样的言论，还能有电影是没法看懂的？这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记忆碎片》大家说很难懂吧，不就是倒叙正叙相交叉而已；《盗梦空间》大家也说很复杂吧，不就是梦中梦中梦而已；《恐怖游轮》大家又说烧脑，不也就是死亡之后的剧情循环而已。
但《穆赫兰道》却是例外，真正服气的、看不懂的电影。一团乱麻、一个处处死胡同的迷宫、一个怪异的谜语。可以说，大卫·林奇甚至根本没有指望大家把这些纷杂的线索理清楚，把故事的真相弄得水落石出。
有时会不怀好意地揣测，可能大卫·林奇自己都没能搞明白自己拍出了什么鬼东西。比如之前说的《记忆碎片》、《盗梦空间》、《恐怖游轮》，复杂归复杂，但至少在编导的心目中都有其标准答案。但《穆赫兰道》的保准答案从未存在过，而且编导水平的捉襟见肘从电影的前三分之二，平行世界的交叉叙事中能够看出一二。当然这也可能是有意为之的结果。
大卫·林奇的电影有它自己的独特语汇，它完全不遵守传统电影的叙事结构和内在逻辑。《穆赫兰道》中有凶杀、车祸、鬼怪、床戏、黑色幽默等多种元素，但它却不属于任何电影类型。 正如许久之前看到有人说过，《穆赫兰道》给人的直接联想是毕加索的绘画，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眼睛是在鼻子的下面，耳朵又在眼睛的前面。
但是这不仅没有妨碍影迷们前赴后继地开始对这部电影的层层分析，反而令它成为影迷界一定意义上的一座高峰。每个人都想试着看懂它，理解它，阐述它。翻过这座高峰，才能笑傲影迷的圈子。
在这次北影节的大银幕观影之前，也曾反复看过这部电影三次。中间粗浅地读过一些弗洛伊德的书，又看了许多影迷写下的解析，大致也算了解了电影故事的内核，现实与梦境的对应，以及这一一对应之间的巧妙。但总还是觉得有些“消化不良”，许多细节始终不能令人信服。
这样的心结也并不是始终存在，但在每次重新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却总是会出现。
但是此次大银幕观影却获得了完全不同的感受。似乎一开始便没有在意故事本身如何，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大卫·林奇构建的那个诡异、迷幻的世界。
电影一开始便是一个幽幽的长镜头：异度空间似的夜幕；如幽灵一样缓慢匀速前行的黑色轿车，轿车红色尾灯仿佛被施了咒语那样的古怪；女主角惊恐不安的眼神。电影之外，是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悄然无声，仿佛自己真的身处在这噩梦之中。
而这种噩梦感随着剧情的推动，随之出现的神秘人物、怪异场景、离奇故事、梦魇般的气氛越发厚重，直到最后两只“鬼魂”狰狞的笑声和女主的惊叫，到达了高潮。
另外虽然资料馆的音响设备算不上好，比如北影节期间片头的广告如此刺耳已经成为一大问题。但是电影中两位女主角到“寂静酒吧”所听到的那首《Llorando》(Crying)绝对可以当选今年北影节最佳电影配乐。
完全没有配乐的女声清唱，就连喉底的颤抖都能感受。电影镜头不断在歌者和听者之间转换，尽管并不能听懂具体内容，但歌者也正是电影中角色的饰演者Rebekah Del Rio哀怨的神情与曲调即可拨动观众的心弦，令所有人动容，甚至浑身颤抖。
最后，歌者的突然倒地与酒吧工作人员的无动于衷更是让观众的心悸动不已，直到她被人抬下，那哀怨无助的歌声仍持续不断，飘荡在空旷的酒吧中。主持人那句“接下来的都是录音”声声在耳，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不真实。
电影是不真实的，歌声不是真实的，人生又如何能够确定是真实的呢？
当然，散场之后打不到车回家的惨痛经历，就像当头棒喝，直接把我从如梦如幻的思考中拖了出来。连车都打不到，怎么可能是梦？还是快点直面这惨淡的人生，做一名真的猛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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