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
南京西路四号口照明不足,电梯向上滑出站,早晨也觉得外面是天黑。仿佛若有光的期盼里回到地表,不由升起一丝安慰,像自创的规训仪式。不耐烦走路时前面有人压着,人流中三步并两步穿梭,常被同行抱怨。后来他们也习惯了。
对窗一排是高级经理的工位,遮光窗帘常年拉下,大概也实在无心风景。角落这里的位子暂时空着,离窗最近是我,试了试把窗帘拉上去,不会被强光照到,就一直没拉回。或晴或雨或雾霾,城市天际高耸的立面光彩不同,只是差异乏善可陈。薄暮时分偶有惊喜,像未经后期的MV画面,激起些同质的想象力。前日有雨,起身理文件,隔着玻璃早已灯火满街,忽然想到苏轼《超然台作》,倒是一明对一暗,相映有趣。
宋元书画展在滨江,标题诘屈聱牙,叫敏行与迪哲,仔细看,原来是diligence and intelligence别扭译回来。私人藏品请到一件是一件,想必难于框出策展思路,于是元亨利贞四个宋版大字分别镶上墙,是归类万物的符咒,几近天然。有平安帖、局事帖,暖光下的笔锋形状和缓于印象里,提转的脉络,却并不比摸着印刷品更可感。然而就是定住走不开,手抵在玻璃,向多出的那份真请益些什么呢。
马远图册铺了整排,苏轼和夏圭的展位空在那里,打印出的告示说送回维护,粘得不够端正。展厅在美术馆的地下层,进出都要穿过一间乌漆墨黑的装置,其实不过宇宙飞行器模型,起名“坐忘之舟”——创意实在抱歉,做工也不细。想来这一季看过的当代艺术,首推还是公司楼下的奢侈品橱窗,用不同动物的头尾身足拼起一尊神兽,青铜灰,华美又威严,角上挂昂贵的皮包,也算得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