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式教徒

早上8点整，他“被分手”了，他看着挂在墙上古老的油漆钟，它发出了八声悦耳的“叮咚”，垂挂着的钟摆有规律的左右摇摆，他觉得有些许惬意.
“你根本就、就没爱过我，我们之间算什么？我们之间算什么？”
她哭得稀里哗啦，失恋的人都是这样的吗？他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伤心的样子？
他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记得她曾经过，他戴眼镜的时候有书生气，那时他只是讪笑了一下.
透过眼镜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有点滑稽，不是她先说分手的吗？他答应了她的要求，为什么还要哭？
她忽然停止了哭泣，径直走向卧室，过了一会出来，手上多了一个相框，那是他和她唯一的合照。
她的手举起到半空中，然后猛地一摔，“哐啷”，相框瞬间被解体了，照片被玻璃碎片覆盖着.
她指着他，怒气冲冲地说：“我告诉你，我要还是和你好，我TM就是个笑话。”
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她？
“小雯，你一点都不好笑，你怎么会是个笑话呢？”
她忽地脸更加红了，手握得紧紧的，身体在颤抖
“我TM的算我看错人了，你TM就是个人渣！！！”她扔他一句话，就开始收拾行李，过了一个小时，她整理好了，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说：“小雯，等一下.”
她转过身：“怎么了？”
他把半张照片，递给她.
“这是也是你的，不要忘了带走.”
她看着照片，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着他，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这种眼神，他见过，五年前，他们相遇，他坐在图书馆的楼梯上发呆，她迎面走来，对他说：“你在等我吗？”他吓了一跳，突然站起来，或许坐了太久有点不适应，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也有些许紧张，手捏着裤子说：“你吃饭了吗？”
他疑惑不解地回答：“没吃.”
她的脸更红了：“一起？”
他想了想，才吐出一个字：“嗯.”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把照片翻过来，那半张照片上显然是他自己，天哪，竟然发生这种低级错误，他急忙把另一半的照片塞给她：“真的不好意思，给错了。”
他挑了挑眉，露出无奈的样子，随手把自己的半张照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一言不发，看着他，将手里的半张照片揉成一团，用力扔在他身上.
“如果你想羞辱我，你已经做到了，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
他呆呆地看着她，脑中回忆各种细节，羞辱？！折磨？！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了
她以前很欣赏他的沉默，她觉得男人就应该像他一样成稳、内敛、处事不惊，可是她错了，他的沉默，只不过是不知道该与她谈论些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她问：“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
他说：“有吗？我不知道.”
仅仅六个字，就将她的问题终结.
他其实想反问：“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多话？”
他没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无缘无故挑起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同时，他也懒得费口舌与她谈论.
她问：“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当时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他依然沉默
她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根本对我没有感情，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对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门口。
 
她终于走了，像她之前义无反顾地住进来一样，她义无反顾地走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有些累了，于是走向卧室，卧室里一片狼藉，他将床上凌乱的衣架都扔到地上，拖鞋，呈一个“大”字睡下，他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大毛在街道玩耍，然后大毛突然不见了，他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
那天大毛失踪的时候，他父亲刚刚喝完酒回来，发现他蹲在门口哭，于是问他：“怎么了？”
他：“大毛不见了”
父亲火不知从哪来，拉起他一顿暴打：“哭什么哭，不就是一条狗吗？哭得像个娘们一样，像什么样子！”
母亲及时把他解救出来：“他还是个孩子，你打那么重干什么？”
他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不知道是被打疼哭的，还是因为心伤而哭，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两年后，母亲离开了父亲，因为她再也受不了他的酒后暴行，父亲酗酒更严重了，甚至喝哭了.
他递给父亲一杯酒：“哭什么哭，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哭得像个娘们一样，像什么样子！”
父亲一听，愣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可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沾过一滴酒.而他也好像被剥夺了泪腺，再也没流过一滴泪.
“叮～呤～呤、叮～呤～呤”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
“喂，你好.”
“小赵，现在都多少点了？还不来把工作赶了？”
他听着声音，回忆着，突然他想起了，是老李，因为老李的声音慢、低沉、有磁性，不像刚刚出来的新人，说话急躁、不清楚，好像巴不得一秒就将所有的话都告诉你.
“我马上赶去。”
“行，那挂了”
“好.”
他挂了电话，走向洗漱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习惯性摸摸自己的下巴，她说过胡渣弄得她很难受，所以他习惯每三天剃一次胡须，他想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