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写作的随想(八)
文/夏休 赶在夏天来临前写上一篇,春天在我懒惰的指缝中悄悄溜走。 说些读书的感想。 按照时间顺序,三月中旬读了《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往来书简集》,从书中可以看出他们两人关系不错,但实际上写信沟通也没有很频繁,有时候甚至一年才一封。总的来说,三岛是把川端当做师长来看待的,写信一直都很恭敬。川端也很热心,三岛和瑶子的婚事也是他做的媒。 两人对死亡有着相似的理解,如《金阁寺》里的沟口,崇尚死亡这种“毁灭的美”。川端提起过芥川遗书中所说的“临终的眼”,他理解“临终的眼里那自然的美”,并衍生出“无中万般有”的禅意。三岛一直蓄谋自己的自杀,甚至提前托付自己的家属给川端,由此说来,川端知道且也认同了三岛的行为。三岛自杀两年后,川端也走了同样的道路,无论促使他们走向死亡的现实因素是什么,在两人的世界观里,“死”始终是一种美的升华。 另,在书信中,我看到了一个也会忧愁烦恼的三岛。他写信时说:“这个周末恰好是大雪,便在家里为打雪仗和堆雪人忙得不亦乐乎。孩子们全都站在他们的母亲一方,小生不由得感到忧郁。”在写《潮骚》前夕,三岛也着实去了海岛上调查研究,实在是个可爱的人。 三月下旬,读了莫泊桑的小说集《奥尔拉》。据说《奥尔拉》被认为是莫泊桑患有精神疾病的重要征兆,因此才吸引了我。莫泊桑也是一位热衷于“人性之恶”主题的作家,不过相比于芥川,他的小说里常有“旁观者”的倾听和救赎,因而显得不是那么让人绝望。从行文上说,故事里少许掺杂了一些浪漫主义的幻想,让人觉得故事发生在舞台上,而不是生活中。综合这两个方面,莫泊桑相对显得“暖一些”,更加有人情世故些。 十几篇小说里,我比较喜欢《高山客栈》一文,讲述的是一个在冬季为雪山小屋做看守的小伙子,在他的伙伴外出失踪后,精神一步步陷入崩溃的故事。文章着重描写了被困在暴雪肆虐的屋子里的人内心变化的过程。最后他疯了,除了读者,故事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疯的。 四月,卡尔维诺《在你说“喂”之前》和《帕洛马尔》,很久以前我就有这本书的英译版,它的另一个书名是《numbers in the dark》,可惜,读英语实在太要耐心了,偷懒的我终于等到了中文授权版。除了鼎鼎大名的《黑羊》外,《蒙特祖玛》中深刻而磅礴的对话令我心动,实在很喜欢。《尼安德特人》则特别好玩,不存在的对话指向了史前人类。《百无一用》切中要害,将很多人微妙的尴尬心理刻画得淋漓尽致。 《帕洛马尔》对读者不算友善,但是从写的角度上讲,很有趣,思维开阔,神神叨叨。之后自己尝试写了一篇类似的小说(哈哈还没写完),发现挺难写的,需要挤出一些脑洞,看似无意的生活叙述背后需求的是一种神神叨叨的独白氛围,而这些独白,还需要些浪漫色彩。从《帕洛马尔》中,可以看出卡尔维诺本人代入了主人公很多,也就是说他本人平时就该是极度爱畅想且聪明透顶的,真是好羡慕呀。 至此卡尔维诺的书已经读了绝大部分,我羡慕他良好的写作心态。没有充满活力及洞察力的双眼,就无法想出天马行空的主题;而没有社会责任感和热情,无法编撰《意大利童话》,写出《千年文学备忘录》。我终于意识到,在我潜意识里,芥川如皎月,卡尔维诺则如骄阳。 提下月末读的《采取事物的立场》,法国诗人弗朗西斯·蓬热。篷热是卡尔维诺很喜欢的作家,一位自然主义观察者。他采取事物的立场/角度,解析事物自身的行为,以对比人类的行为和思想。我以为,卡尔维诺从篷热这里学习了一种观察事物的方式,不同于泛灵和童话的叙述,而是去描述和解析事物本身,直指事物的寓意。 扯了些严肃的,现在说些开心的。五月份因为某些原因(→_→)看了盗墓笔记系列1-9本。类型文学说到底还是很娱乐的,直白粗暴,所以它们的亮点通常在题材上。盗墓这种题材很搭国情,风水,玄学,阴谋论和神秘主义,想美帝的历史,想盗也盗不出什么东西的嘛。但是题材归题材,完整的世界观构建才是类型文学的核心,这点上盗墓笔记就比较疲软。每本书都是下墓,无论期间的情节如何,读者(比如我)的审美还是会很快疲劳的。第三部《云顶天宫》之后,我的阅读热情也就过去了。总的来说,我觉得南派是很幸运的,手上这本书一年都重印19次了。我也看得出,他为了圆剧情,已经很痛苦了,所以就不说下去了嗯。 最后说下五月里很喜欢的两本书,《过於喧嚣的孤独》和《我为什么要写作》。 先说前者。作为讽刺小说它过于温柔,作为生活抒情它过于荒诞。相比书里透出的哲思,更多的又还是一种深沉的爱意。垃圾处理机,书籍和画,老鼠和啤酒,象征性十足的生活物件被描绘在主人公的生活(和从事的职业)中,那些象征意义又一次成了主人公生活的象征,无数荒诞组合成了合理的生活。大概是这样一种很双重的感觉吧。作者写这本书时重写过好几稿,我也觉得难点在于叙述这个生活故事的方式,无疑作者最后选择的切入方式很棒,所以它才那么感人的吧。 关于后者就很有趣了。大家都认为奥威尔是政治小说家,不过奥威尔本人也说了,没有政治存在,就没有写作的动力。我把这种“政治”理解成“我对大家有话说”,即是站在一个立场描述一个社会问题。我本来以为《我为什么要写作》是个散文集,但里面很多短篇都像极了小说。在《如此欢乐童年》和《射象》里,我见识到了作者出彩的幽默能力,很多时候笑得前仰后翻,他给校长取绰号“傻包”,真是哈哈哈哈哈。 那么说点写作的感想。 因为《盗墓笔记》,倒是间接思考了很多。我本来以为这会是个第三人称的故事,结果发现竟然是第一人称。从好处上说,这方便作者构思和叙述场景,也方便剧情复杂的时候留坑,而且当剧情阴谋论时,“我”可以大篇幅胡乱猜测,丝毫不用负责(哈哈哈)。那么缺点也是有的,当用第一人称叙述时,其他人物需要增加很多不必要的对白,用于补充情节信息,而且“我”必须大幅度参与每个事件,另外,第一人称不利于构建故事世界观。 类型文学作品,最重要的还是选材和对长篇的结构把控力,其他的元素都不那么重要。《盗墓》煌煌三四百万字,第一人称叙述,但主人公吴邪这个人物却一点都不饱满,他更像一个读者的窗口和作者的传话筒,从这方面说,它不如其他的一些网络文学作品了。 三四月份的时候做了一个童话性质的梦,梦中的世界颇似宫崎骏的动画,后来我加入了一些情节,把它写成了童话,这便是《阿夏历险记》。写完时我发现,它像一个系列剧集的开端,而不像一个独立的电影。因为在我过往的写作中,很少去创建独立宏大的世界观,而这个故事即使在我极力避免大段叙述故事背景的前提下,也让我想了很久这该是个怎样的世界。它属于冷兵器,巫术和魔法的中世纪,它有很多不为人类所知的神秘地区,它由一个不确切的Empror统治,依附大量蕞尔小邦。主人公阿夏则来自一个小国家,他肩负了寻找宝藏的重任。这些设定完成后,我考虑写作手法,这应该是一个童话外壳的故事,我想避免大段对话(尽管我非常习惯于写对话),用简洁的叙述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当故事推进比较快时,不能像以往那样写场景性的内容,比如在餐馆时,就顾不上餐馆内的具体描述,而是要赶紧推进剧情。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尝试,尝试了童话风格的叙述,尝试了快速推进剧情,能顺利写出来,我已经很满意了嗯。 最后说下四月底写的短篇《红与黑》,写它的初衷是读了两首诗,我想给这两首诗添加一个故事背景。正巧那段时间看了维亚尔的画集,不由想到了他的一幅作品《闺房》。火红的灯和墙影以及端坐在沙发上的少妇,我脑中画与诗联系在了一起。我觉得这个短篇很复古,但它还是留着些现代的影子,可能是对话的文风,可能是场景性的叙事,也可能是戏剧冲突的方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读一读。 现在手头还有一篇未写完的故事,参考了《帕洛马尔》和一些小资情调的独白,希望能足够自律,赶紧写出来。 ps.欢迎关注我的读书随笔豆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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