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做一场梦

                
                
01
有一种未来是，你看不到黎明，也不知道还要挨过多少时间，但内心知道自己需要继续前行，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知道应该这样做，而且也没有其他选择。
每天我基本都会告诉自己，少说话，多做事；要克制情绪，要时时自省；不要让自己变得懦弱，但也别咄咄逼人。说这些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很困难，我也会暴跳如雷，也会声嘶力竭，这或许就是人的劣根性，完全改不掉。
人是有许多习惯不好改变的，一旦形成就好似魔咒，除非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突破。比如很多人无法早起，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懒惰，归根结底是没有将早起之后的事变成必须。我们有一百种可以早起的理由，却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松打破，那就是再睡一下吧，反正也没什么关系。
想起曾经工作最忙的时候，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明明眼皮已经打架，却不停告诉自己还有工作未完成，客户咄咄逼人，老板等着看结果，于是喝下无数的咖啡硬撑，哪怕身体已经亮起红灯，却视而不见。
但尽管如此，我依然有许多半途而废的事情，小时候学的书法和钢琴荒废了，制定每周都写文章的计划荒废了，坚持了半年的健身荒废了。我们总是在说来不及，总是在抱怨为时已晚，可实际上，大多数事情销声匿迹的原因，只是自己不够笃定。
我觉得自己有太多的缺点，也觉得坚持的事情难以继续，这时就开始佩服别人的忍耐力，明明可以走下去的，为什么到了半途自己就戛然而止呢？
已经有太多人说坚持的重要性，说我们要心怀梦想，可梦想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拿文字来勾画，肯定有言不由衷的地方，任何表达形式都有将其美化的可能。梦想只能存在于心里，时而明亮时而黑暗，甚至大部分时候见不得光。
只是，我们所谈的坚持梦想，在我看来，很多时候是硬着头皮去做的。
02
之前在四川签售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学生，播音主持专业，专业不错，语感也很好，那几天全程都在陪同，主持各种分享和见面会，性格活泼，很快和我们打成一片，我们都叫她小洒。
在四川的最后一场活动结束后，小洒悄悄把我拉到了角落，还没开口眼泪就下来了，询问原因才知道她心里其实十分纠结。小洒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主持各种晚会，做节目的配音，看似优秀风光，可按她的话讲，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酸，她的心酸就是必须硬着头皮做这些事情。
小洒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城市，他们拥有所有异地恋都有的问题，时间、距离、沟通等等，这些都成为他们情感发展的阻隔。男生不理解小洒的坚持，因为她总是忙着主持和跑场，时时联系不上，怨言颇多。
而小洒参加的各种主持人比赛，却都因为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被早早淘汰。她看着那些专业素养不如她的选手成为冠军，只是因为那些人有她没有的条件，她愤愤不平，又毫无办法，这样走下去，何时是个头。
小洒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我几乎没有插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坚持的路上，就注定会遇到各种问题和不公平，当你站在了分岔路口，自己的态度和意志就格外重要。这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到最后我说，不如就放弃吧。小洒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放弃？凭什么？我说，凭你现在这么难受。她摇摇头，我曾经想过放弃，但后来发现自己很无耻，我曾经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但现在哪怕我做到最好，都很不安，但我从未想过放弃。
她说，我只是需要有个人和我聊聊天就够了，听我发发牢骚。曾经我做这些事情是爱好，但现在已经成为了生活的全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我放弃，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问她，就没有一丝丝的后悔？她想了一下，坚定地说，没有。
03
后来我在想，或许我们都是在进行一场与他人之间的博弈，一开始信心满满，大步向前，后来发现别人开了挂，于是踌躇犹豫，但已经起跑，没有办法回到起点，索性拼一把，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就这么冲下去，哪怕最后还是输了，起码没有放弃。
起码没有放弃，是我最近经常听到的话，我把它理解为：我虽然没有赢，但我尽力了。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选择做很多事情，有些甚至已经不再是生活的重心，却依然在继续。我的回答都是没有办法，不是不想结束，而是选择结束肯定会后悔，虽然现在看似没什么结果，但好在还能继续走下去。
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我们都必须这样走下去，才能够对得起自己的选择，哪怕是硬着头皮。有人说我不会，所以我不做，也有人说有太多人在做，所以我不做。但就如你无暇评价别人的生活，你也不用去和别人攀比。你有你的生活方式，别人的好坏与你无关，同样，你的选择也和别人无关。
我们走过了许多的路，对于很多事情的不够坚持，在某些事情上却十分固执。我曾经半途而废过许多事情，却在另外的坚持上一如既往，这不仅仅是梦想这么简单，还有不甘心。
不甘心这样失败，不甘心没有成绩，不甘心技不如人，不甘心半途而废，我偏偏又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从来都是走着极端，要么就拼命，要么就滚蛋。
04
人长大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越来越在意自己，不过多关心外界的评价，我不敢说从不在意，但这确实是最容易压垮自己的东西。曾经我们将时间浪费在青春无用的东西上，如今想来很美好，但却无法重来，既然脚步停不下来，那么行动就要跟上。
有人说，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场赌博。想来的确如此，我们为什么而赌也因人而异，赌梦想，赌爱情，赌事业，赌可以活得更好。
赌明天梦想可以照进现实，赌现实不要像现在这么残酷，赌真命天子早些来到身边，赌生活不要一成不变。为了这份博弈，我们押上了精力、时间、行动、热情，赌上的筹码交付给了命运。我们用行动开始了一场竞赛，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些处于迷茫之中的纠结和痛苦，都会慢慢堆积成为明天的模样，变成你无论如何都要接受的未来。
赌明天可能不是想要的结局，但却是你必须要接受的终点。
我曾经有很多的梦想，我想成为老师，想成为医生，想成为律师，想成为明星。曾经的想法又傻又天真，但却是握在手里的一枚枚筹码，用来交换我的明天，有些可能在前行路上被退回和遗弃，有些却坚持到了今天。
曾经我觉得做很多事情很酷，长大发现自己并不适合；曾经我认为人天性是善良，但发现善良也伴随着许多的恶。我开始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唯一的标准，重要的是你拿什么去相信你的未来，你还有什么筹码。
我们从来都不是愿赌服输的人，这源于我们的欲望和贪念，哪怕我们是硬着头皮去和命运进行这场游戏，哪怕我们或许只是上帝的一枚棋子。只能说在芸芸众生中，我们终究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05
之前有人问我，为什么明明知道梦想如此缥缈却依然要努力去实现。我说因为那是我们的欲望，后来觉得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其中的因素太多了，欲望只是最浅显的一层，还有刚才提到的不甘心、别无选择等等。我们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在我们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前行时，可以微微一笑地继续说那句话：还好，起码没有放弃。
你要明白，并非每个人都是幸运的，奋斗了一辈子或许只满足了温饱，咸鱼翻身了其实依然是咸鱼，追逐了许久的梦想依然遥远，但是，我们中的多少人，就是靠着这份希冀活下去的啊。
 
人生有很多道路，我们选择了其中的一条，如果这是一条能够走到尽头的道路，如果这条道路的终点是幸福，即使再艰难和孤独，也是一种幸福。
我们自认为都是站错了月台的乘客，但又偏偏阴差阳错上了这班车，时时不满，时时怀疑，但不到终点，又怎么会知道命运是如何安排的呢。
不一定所有的付出都有结果，我们寻寻觅觅，最终也不是非要抵达某一个终点。有时付出在路上，有时付出在心里，只是我们在这种看似无结果的旅途中，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自己内心想要的，越来越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也是让人欣慰的结局吧。
或许只有明天的自己才知道，什么才是值得的。歌里唱：怎能就让这不停燃烧的心，就这样耗尽消失在平庸里。失败的英雄也还是英雄，总之不会去做一个苟且安身的路人甲。
有人说，硬着头皮撑着的梦想，最终好不到哪儿去，但时光在谁的身上没有残忍地踏过？放了不该放的手，也回了不该回的头，我们的人生哪，说到底都是百炼成钢。
人生就如同一条河流，我们总是抱怨为时已晚，我们也或许错过了最美的时候，但是你要明白，仅次于它的最佳时间，就是现在。
——全文完——
*文章选自新书《不喧哗，自有声》：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728755/
*原文标题《河流》，较原文有删节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