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关于“雅贼”的七件事——从枫丹白露宫被盗说起

因为枫丹白露宫中国馆被盗案，“文物保护”话题破天荒地成了焦点。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博物馆的安保系统，继而开始埋怨这些机构的研究能力和责任心。
然则，将这些罪责怪在博物馆里那些带着厚厚酒瓶底，成天埋首故纸堆的老学者们头上是毫无意义的。历史上，在经济衰退、社会不稳的情况下，最先被牺牲掉的就是文物保护的经费。艺术犯罪史上多次发生罪犯直接联系博物馆，以十分之一的低价要求博物馆支付赎金的情况，而博物馆宁愿看着艺术品被毁也拿不出这么一笔天文数字。此外，相对于银行等机构，博物馆的安保系统之差和所守护的物品价值之高，无异于将钻石交到孩子的手里。
                
                
中国人将盗贼分为蟊贼和雅贼。前者也就是“毛贼”，属于纯粹不劳而获的路子；而“雅贼”则类似孔乙己的“窃书不算偷”，总被人给予更多的宽容。而人们对于艺术大盗的想象更是浪漫到了极致：曾记否，月光下的怪盗基德，最是那一响指间的温柔。
                
                
然而，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1 世上最常被偷的画
伦勃朗《雅各布三世》（Jacob de Gheyn III）。这幅画被称为“外带伦勃朗”，在1966到1983年间被偷了4次。
第一次被盗：1966年12月31日，几名盗贼挖开伦敦多维茨画廊（Dulwich Picture Gallery）的一个小门，拿走了一大批画作，其中包括《雅各布三世》。警方根据入侵口的大小判断出了盗贼的身材，然后跟随着因下雨而留下的车辙印找到了作品。
第二次被盗：1973年，盗贼是一个24岁的失业年轻人。他充满感动地在美术馆盯着这幅画像，然后把它拿下来装进塑料袋，在光天化日下带出了美术馆。他说他的作案动机是“想照着画的样子画素描”。
第三次被盗：1981年，两名男子进入多维茨画廊，一个和警卫热情地攀谈，一个将《雅各布三世》从画框上卸下来，装进口袋。半个月后，已经对这幅画驾轻就熟的苏格兰场在一辆出租车上拦下了盗窃者。
第四次被盗：1983年，备受惊吓的多维茨画廊升级了保安系统，而雅贼做了同样的升级。他们用了三层楼的梯子，在夜色掩护下爬到博物馆屋顶，强行打开天窗。这一次，画作直到三年后才追回。
多维茨画廊已经在媒体圈被取了“多维茨笨蛋”的绰号，而他们自己也很焦虑，一度考虑把画作收起来，用一张照片替代。可最后，馆长放弃了这一想法。他很坦然的说：“我认为，这幅画想看的人都已看过了，想偷的人也都偷过了。”
                
                
3 失窃艺术品最多的国家
英国，失窃艺术品占总数的４０％。美国排名第二，失窃艺术品占总数的大约１６％。有人戏称：“如欲手头藏品失窃，速将该物送往英国。”
另外，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几个有着漫长艺术收藏史的国家是榜单“常客”。
值得注意的是，伊拉克过去１０年在榜单上位置“飙升”，自２００６年以来超过３０００件艺术品登记失窃，而先前这一数字不足１００。这一显著变化一方面缘于博物馆开始清点２００３年伊拉克战争以来丢失的艺术品，另一方面则因为萨达姆·侯赛因统治时期登记的失窃报告非常少。
鉴于艺术品遗失登记局的统计以西方艺术品为主，一些艺术藏品丰富的亚洲国家没有出现在榜单靠前位置。
4 追寻失窃品的困难之处
据前FBI探员Robert Wittman所述，即时追回失窃品的难点在于雅贼很容易携带画作登上飞机，逃离犯案国家。因为不像枪支或毒品，机场安检人员很难辨别博物馆收藏和复制艺术品。
5 雅贼偷盗之后的困难之处
很难出手。在这个消息灵通的时代，艺术品其实是有价无市，因为太过知名。所以警员们总结出了一条规律：被窃艺术品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回来，一般就要经过一个世代才能重现江湖。部分原因是等待法律追溯期过去，主要原因是供需问题。雅贼也在等待买主们将盗窃之事慢慢遗忘。
因此，很多人在偷盗之后，只好选择以毁坏作品为要挟敲诈博物馆一笔，艺术品在其中扮演了“人质”的角色。
6 雅贼偷盗时的容易
出乎意料的容易。在Robert回忆的案件中，大部分雅贼都是穿上研究人员的白大褂或是保安的制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白手套将作品搬走，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馆方人员。
即使没有这么大胆，只敢采取夜晚行窃的盗贼，所面对的也不过是一到两个放松警惕的安保人员。伦敦泰特（Tate）美术馆总监说：“如果有人不惜取人命来犯案，则我们没有任何措施可以防范。”
此外，也有大量案子是因为监守自盗。许多博物馆仓库的混乱和清点不力导致他们根本弄不清自己有多少财富。有时候，人们只是发现一件作品不见了，却在偷盗者家里找到百来件、甚至更多的赃物。
                
                
博物馆本以为丢失了4柄礼剑和枪支，没想到FBI在窃贼家里还找到了两百多件文物。大部分博物馆由于人力财力的关系，无法经常清算馆藏。
7 雅贼一般是什么样的人？
人们总是对雅贼寄予美好想象，认为他们的不法行为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或者对人世间不公的报复。他们一定是高雅而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因为在黑暗的世道中无从排遣心中的正义，所以采用了犯罪的方式。
但Robert表示，大部分艺术盗贼都是没有受过良好的艺术教育的。他们之所以犯案，完全是因为媒体对艺术品价值的过度吹嘘，以及博物馆安保系统的薄弱。经常发生盗贼放弃价值高出数倍的作品不取，而拿走了相对便宜的画作的情况，因为他们总认为尺寸越大的作品就越值钱。
                
                
这是费城南北战争博物馆的电工和管理员窃贼组合。博物馆失窃案大部分是内贼所为，以惠特曼多年侦破艺术犯罪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艺术品窃贼都不会像电影里的大盗那么帅气和浪漫。 （南方周末资料图）
8 最著名案件：《蒙娜丽莎》被盗案
1911年8月，达·芬奇名画《蒙娜丽莎》被盗，28个月后又被警方追回。
最基本的偷盗手法，就是在光天化日下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将画拿走。事实上盗贼本身就是卢浮宫的实习生。
难堪的是，直到两天后，博物馆才意识到画被偷走了。这之前，安保人员认为是摄影师拿走拍照了，摄影师认为是专家拿去清洗了。
1911年正值巴黎的美好年代（Belle Epoque），所有的东西，包括技术、艺术、文学、国家意识和自尊心，都达到了顶峰。因此这次盗窃案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关注。更多的人跑去卢浮宫参观空空如也的墙上的四颗钉子，为它献花以祭奠名画的逝去。
一年后，画作还是杳无音讯。卢浮宫不得不意识到他们可能从此失去了《蒙娜丽莎》，决定把拉斐尔的一幅画挂在空白的墙上。
这时，意大利乌菲兹美术馆却收到惊人的消息，一名青年打来电话声称拥有《蒙娜丽莎》，想要归还达芬奇的祖国意大利，并要求一笔不小的酬劳。警方很快介入并找回了画作。
1912年12月13日，法国大使拜访意大利总理和外长，转达法国政府的谢意。意大利议会就是否归还名画争论不休。最后，公共教育部长发表声明终结了争议。他说，“《蒙娜丽莎》将被交还给法国大使。虽然我们所有意大利人都珍视这幅杰作，视之为民族的骄傲，我们仍然愿意把她归还给她的第二故乡……作为两个伟大拉丁国家友谊的见证。”
                
                
上世纪初，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
再以后，战争开始了。这段只能在和平时期引人注目的艺术公案立刻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文中数据部分来自新华网《毕加索画作失窃最多》
【美】安东尼·亚穆尔和汤姆·麦施博格著《先生，伦勃朗又不见了》
南方周末《FBI艺术犯罪特工的“寻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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