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贴
这篇日志还是当年娜姐得法网冠军时写的呢。当年我就挺娜姐。这回娜姐又夺冠,又有争议了,还是老一套道德指责。那我就再贴一次吧。
长发姑娘和代表性危机
迪斯尼去年的新片《长发姑娘》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故事是这样的,绑架公主的巫婆,为了吸取公主长发的魔力保持青春,把公主关在高塔里不让她离开,还自称是她妈妈。长大的公主抑制不住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巫婆就总吓她,外面充满了危险,外面都是坏人,只有“妈妈”保护你,“妈妈”养育你,在“妈妈”身边才安全。后来公主还是跟偶然闯入的小偷男主逃走了,为了让公主乖乖回来,巫婆设计让公主误以为男主为了骗财出卖了她,外面果然像“妈妈”说的一样可怕,伤心的公主只好回家了。当然,最后肯定是迪斯尼式的Happy ending──真相大白,巫婆去死,公主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和男主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最初看的时候,很感慨,觉得女巫那段“妈妈”独白,简直太像某些中国父母过于保护的心态了,不让孩子接触外面的世界,过份强调风险,限制孩子对未知的探索本能。毕竟是儿童片,看完以后也就忘记了。今天在微博和豆瓣上看了一堆关于昨日李娜获法网女单冠军的感言,忽然之间又让我想到了《长发姑娘》。这个联想的过程有点长,且听我慢慢说来。
昨天娜姐夺冠当然很多人高兴,尤其现在中国打网球的人那么多,粉丝群体是实打实的。但微博上大家聊得最欢的,还是娜姐夺冠后感谢了赞助商、感谢了丈夫、感谢了团队,偏偏没感谢祖国。豆瓣上有朋友写了一篇“李娜为什么不感谢国家(www.douban.com/note/154543319/)”,推荐数已经超3000了,文章的结尾这么说:”李娜不是整个国家的英雄,她的成功缘于对个人梦想与自由的坚持。” 文章最后附了2005年网管中心(呵呵,此网管非彼网管)主任孙晋芳(退役女排运动员去管网球,本身是件奇怪的事情啊)批评李娜的新闻,好像是因为当时李娜不服中心的教练安排和奖金分配,所以孙批评“李娜没有看到国家为培养她们所付出的代价,只是简单地拿自己和外国选手相比较,这是思想水平低、道德素质不高和责任感、使命感差的表现”。08年奥运会后,李娜破门而出,不需要国家为培养她付出代价了,却不断获得骄人的成绩。她不感谢国家,理直气壮,这是个人奋斗的最佳例证。
我在微博上看到某人这么评:“没有感谢国家,只有国歌奏响。不言为国争光,却说感谢赞助商。就是这样,却有一种关于国家和民族的情感在心头蹭蹭地往上窜,比听一整年红歌带来的感动都要猛烈。实际的行动,永远比苍白的语言更有感染力,更有说服力。李娜,好样的!” 这段话貌似是很自相矛盾的,作者对这种矛盾情绪的解释更好玩,拿李娜获奖和唱红歌相比,认为是“行动”比“语言”更有感染力和说服力的缘故。我觉得不是这样,而是因为“感谢国家”和”关于国家和民族的情感”这两个短语中的“国家”已经指的不再是一个东西了。
前些日子看费约翰的《唤醒中国》,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认为在近代中国遇到种族和文化意义上的民族危机时,精英们选择了用一个强有力的国家去代表民族,而不是对单个中国人的启蒙,他们认为个人的觉醒有待于整个民族的觉醒。而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崛起,正是建立在这样一种代表关系上,并且进一步让党去代表国家,以保证国家能迅速富强。因此近代中国可以看到作为个体的中国人逐步“被代表”的过程──个体被民族整体代表,民族整体被国家代表,国家被党代表,党被党的领袖代表。而现在面临的其实是严重的“代表性”危机。正如李娜的夺冠被大家理解为她个人的胜利,也激发了大家共同的民族自豪感──亚洲的新面孔,中国网球走向世界,等等。但是这些都与以“国家体委”为化身的“国家”无关,甚至我们如此欢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正在于与那个“国家”无关。
正是在这里,我想到了《长发姑娘》。长发姑娘已经长大了,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能是危险的,但也可能是美好的。巫婆如果还想以“我才知道什么对你好”的名义,把长发姑娘关在塔(体制)里,恐怕已经越来越不可能了。当大众的个体意识越来越强,也就会越来越抵触那个紧锁在“代表链”中的民族观念。由个体组成的社会要变得越来越厚,“厚”不仅是多元化,而且是更有力量,更自主。如果仅仅是反抗体制破门而出,也可能无法生存下去,反而证明了“被代表”的合理性和正当性。但现在我们看到离开体制后,不仅能生存下去,而且能获得成功,这才是“代表性”的危机。就好像长发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意志,要跑出去看美好世界,找到自己的幸福。
长发姑娘和代表性危机
迪斯尼去年的新片《长发姑娘》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故事是这样的,绑架公主的巫婆,为了吸取公主长发的魔力保持青春,把公主关在高塔里不让她离开,还自称是她妈妈。长大的公主抑制不住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巫婆就总吓她,外面充满了危险,外面都是坏人,只有“妈妈”保护你,“妈妈”养育你,在“妈妈”身边才安全。后来公主还是跟偶然闯入的小偷男主逃走了,为了让公主乖乖回来,巫婆设计让公主误以为男主为了骗财出卖了她,外面果然像“妈妈”说的一样可怕,伤心的公主只好回家了。当然,最后肯定是迪斯尼式的Happy ending──真相大白,巫婆去死,公主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和男主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最初看的时候,很感慨,觉得女巫那段“妈妈”独白,简直太像某些中国父母过于保护的心态了,不让孩子接触外面的世界,过份强调风险,限制孩子对未知的探索本能。毕竟是儿童片,看完以后也就忘记了。今天在微博和豆瓣上看了一堆关于昨日李娜获法网女单冠军的感言,忽然之间又让我想到了《长发姑娘》。这个联想的过程有点长,且听我慢慢说来。
昨天娜姐夺冠当然很多人高兴,尤其现在中国打网球的人那么多,粉丝群体是实打实的。但微博上大家聊得最欢的,还是娜姐夺冠后感谢了赞助商、感谢了丈夫、感谢了团队,偏偏没感谢祖国。豆瓣上有朋友写了一篇“李娜为什么不感谢国家(www.douban.com/note/154543319/)”,推荐数已经超3000了,文章的结尾这么说:”李娜不是整个国家的英雄,她的成功缘于对个人梦想与自由的坚持。” 文章最后附了2005年网管中心(呵呵,此网管非彼网管)主任孙晋芳(退役女排运动员去管网球,本身是件奇怪的事情啊)批评李娜的新闻,好像是因为当时李娜不服中心的教练安排和奖金分配,所以孙批评“李娜没有看到国家为培养她们所付出的代价,只是简单地拿自己和外国选手相比较,这是思想水平低、道德素质不高和责任感、使命感差的表现”。08年奥运会后,李娜破门而出,不需要国家为培养她付出代价了,却不断获得骄人的成绩。她不感谢国家,理直气壮,这是个人奋斗的最佳例证。
我在微博上看到某人这么评:“没有感谢国家,只有国歌奏响。不言为国争光,却说感谢赞助商。就是这样,却有一种关于国家和民族的情感在心头蹭蹭地往上窜,比听一整年红歌带来的感动都要猛烈。实际的行动,永远比苍白的语言更有感染力,更有说服力。李娜,好样的!” 这段话貌似是很自相矛盾的,作者对这种矛盾情绪的解释更好玩,拿李娜获奖和唱红歌相比,认为是“行动”比“语言”更有感染力和说服力的缘故。我觉得不是这样,而是因为“感谢国家”和”关于国家和民族的情感”这两个短语中的“国家”已经指的不再是一个东西了。
前些日子看费约翰的《唤醒中国》,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认为在近代中国遇到种族和文化意义上的民族危机时,精英们选择了用一个强有力的国家去代表民族,而不是对单个中国人的启蒙,他们认为个人的觉醒有待于整个民族的觉醒。而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崛起,正是建立在这样一种代表关系上,并且进一步让党去代表国家,以保证国家能迅速富强。因此近代中国可以看到作为个体的中国人逐步“被代表”的过程──个体被民族整体代表,民族整体被国家代表,国家被党代表,党被党的领袖代表。而现在面临的其实是严重的“代表性”危机。正如李娜的夺冠被大家理解为她个人的胜利,也激发了大家共同的民族自豪感──亚洲的新面孔,中国网球走向世界,等等。但是这些都与以“国家体委”为化身的“国家”无关,甚至我们如此欢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正在于与那个“国家”无关。
正是在这里,我想到了《长发姑娘》。长发姑娘已经长大了,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能是危险的,但也可能是美好的。巫婆如果还想以“我才知道什么对你好”的名义,把长发姑娘关在塔(体制)里,恐怕已经越来越不可能了。当大众的个体意识越来越强,也就会越来越抵触那个紧锁在“代表链”中的民族观念。由个体组成的社会要变得越来越厚,“厚”不仅是多元化,而且是更有力量,更自主。如果仅仅是反抗体制破门而出,也可能无法生存下去,反而证明了“被代表”的合理性和正当性。但现在我们看到离开体制后,不仅能生存下去,而且能获得成功,这才是“代表性”的危机。就好像长发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意志,要跑出去看美好世界,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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