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II
——看MV有感而作,Eason Chan《好久不见》衍生文
MV见:http://v.youku.com/v_show/id_XMTMzODk3NzYw.html
自认早慧,细想来最初记事已是七岁
行走江湖的武侠幻想中长大,大孩子的拳脚下顿悟“无招胜有招”
十岁时跟着父亲挥毫,点点墨团勾勒几笔即是国画?
无关喜恶,发现自己能流利诵读日文已十三岁半懂不懂
撇撇嘴角,咽下心头翻滚了千万遍的诅咒,起身捡球尾随壮得像一堵墙似的队友征战球场
十五岁的夏天在母亲整晚整晚的饮泣中伴着蝉声消湮,曾以为光阴的钝刀永远割不断那年
高高的城市我只有阳台的一隅,漠漠的晴空只看到青灰的一角
想有一个朋友不再是偶尔的念想,十七岁书信往来中遇见另一个自己
莽莽然寄去照片,篮球队家伙们的合影,事后想起前排蹲地的自己有点不起眼
试卷与演算,唠叨与叮咛,挡不住那些回忆时只剩灰白与仓促的日子里两个孩子的简单倾诉
漫无休止的高考终于结束,一纸录取通知证明了自己也可以。被同时交付的却另有一纸移民
走之前接到了她的电话,同样紧张的两个人在电话线端默不作声,说了什么半点也想不起
捡起生涩的画笔,第一次发现绘画给予对方欣喜的同时自己也得到满足
听说那画三年后才得以挂起,霉痕满布但她仍欢喜如初
美利坚不是我的梦,二十岁里留长头发蓄起胡子拒绝自己的年青
望着地板上母亲劳碌低伏的身影,书案旁快画瞎眼睛的父亲,不再纠结于过往
依旧鸿雁传书,用越来越写不成形的汉字讲述我的新女友,我的生活,以及
以及女友回台湾省亲被父母强行留下的又一段无疾而终的现代爱情故事
二十四岁收到她晚了七年的相片,随同的是她去到我的城市我的学校拍下的照片
同样的角度旧日的操场,镜头里只余空寂的球门,想起那些跋扈的伙伴,飘散在何方?
Christmas再欢快是别人的节日,愈走进人群愈觉自己的孤单
收到她手织的毛衣,她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作品,虽然她对合身与否全无信心且漫漫海运走了四个月
冬日的圣诞礼物穿上身时已是阳春四月,但我觉得很好至少我这样认为
二十七岁短暂回国,十年后的北京已不复从前,变迁的又岂止是城市
网路很便利,email太快捷,却渐渐消逝了回音,最后的音讯是她去向远方
去向远方,离开父母的家,一直是我们的愿望,离家是为了拥有自己的家
想起年少时说过的日后的我一定会是个好父亲,不让我的孩子如我从前般人生
言犹在耳,空余轻笑,视线里我的孩子正手脚并用奋力撕书,对书画全无半点兴趣
我有了我的家庭,三十岁的生活平淡无波,有牵羁负累,也片刻暖意
激情与壮志不过是一波波浪头间的连缀,你你我我随波逐流无关乎意愿
失业 离异 丧母,迁居 归国 再离开,既然没有家,去到哪里都一样
Napoli某个清寂的港口街头,醉酒的我捡到了Sirvia,或说它捡到我更为恰当
醒来时正对上它清澈得一览无遗的瞳仁,小鹿般温驯,谁能拒绝呢,那样的眼神告诉我:
即使整个世界将我遗弃,它也依然全身心信赖
走过Vienna时我们留了下来,每日清晨从咖啡香中醒来,沿着有轨电车的轨道散步在旧城
我的脸上没有皱纹,心却桃核般沟壑,这是个适合终老的城市,那年我三十有四
看过各式街头表演,闲暇时我也开始练习,暗想在儿子来访时留个快乐的印象
社团的朋友管我叫“肥卓”,取笑我扮起卓别林来肥傻的样子,总也贴不好的胡子,光洁过头的脸子
穿上戏装,聚光灯下孑立于舞台,忽就明白了西方的小丑为什么看起来总有种悲戚的可笑
我唱,我跳,我的目光如若无人,默片般快进小人物的一生,台下的嘈杂骤然停歇,我知道我成功了,人生的起落离索原不需彩排
三十七岁的深秋,坐在街角咖啡馆浏览行人,新来的华人侍者播起了中文歌
猝不及防的往事奔涌上心头,一幕幕闪回的最后,是我那总是缄默的朋友,飘零在何方?
这也是她喜欢的城市,会不会突然出现?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羞涩可曾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喧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背景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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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7.8.30 舊文兩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