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三角”答疑与解惑

两个多月没写影评了，电影一直在看，其中有一些看完之后也有特别想写的冲动，比如《百万美元宝贝》、《虐童疑云》、《我在伊郎长大》、《春夏秋冬又一春》……都是合我口味的五星佳片，但由于可评述的角度太多，一个贪心起来反而不知道该写什么，然后就这样过去了。而这个周末看的这部拍摄于1984年的前苏联影片《战地浪漫曲》，却必须要为它写一篇。
 
七、八十年代的前苏联电影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佳品，小时候电视台会经常反复放这类影片，也许是当时两国政治体制相同的原因吧。虽然那一时期的前苏联电影中少不了战争、同志、党员、社会主义、工人等时代特征的元素，但却难掩俄罗斯民族特有的质朴善良、幽默深沉、悲壮苍凉以及对人性的深深敬畏与尊重。
 
《战地浪漫曲》这部电影我是第一次看，那个时期的电影时间都不太长，一般在90分钟左右，这部也是，不象现在的影片动辄都是两三个小时。时间越短对于讲好一个故事就越难，这需要编导对场景、剧情设计的高度提炼；时间短的好处在于：可以通过留白让观众有更多的想象空间，意犹未尽，自己去思考、去想象。
 
故事的人物很简单，三个主角，一男两女，男主角叫萨沙，女主角分别是柳芭和薇拉。
 
故事情节不复杂：萨沙和柳芭曾经是战友，傻傻的少年萨沙暗恋美丽的少女柳芭，而柳芭当时是营长的女朋友。战争结束多年后，萨沙在电影院做放映员，妻子叫薇拉，是个教师，两个普通小职员过着不太富裕却和谐温馨的小日子。
 
一天下班路上，萨沙与柳芭重逢，得知营长已在战争中牺牲，留下柳芭和尚在肚子里的孩子，柳芭生下女儿之后没有再嫁人，靠在街头卖包子为生，住着简陋的房子，还常因不能及时付房租被房东欺负。艰苦的生活让柳芭没有了少女时代的高贵优雅，变的泼辣、甚至粗俗，但容颜依然漂亮，身材依然性感，笑声依然动听……萨沙迅速堕入爱河，柳芭也很快被萨沙打动（一个女人，在落泊孤单无助的时候，突然遇到一直暗恋自己的人，也许都会比较容易动心吧）。
 
萨沙的确是个老实人，他向妻子薇拉如实交待了他和柳芭的事。薇拉也很无助，但她是个成熟稳重有理智的好女人，她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制止萨沙和柳芭的交往，她还邀请柳芭来家里做客，三个人一起，气氛毫不尴尬，薇拉做饭给他们吃，变魔术给他们看……然而柳芭却更加狂热，直接向薇拉挑衅要抢走萨沙。
 
薇拉默许了他们的爱，还关心柳芭，送衣服给她……但她不是圣人，她只是一个女人，有一次她对正要外出与柳芭约会的萨沙说：柳芭那么漂亮，又参加过战争，她应该过的比现在好，你们如此相爱，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但是我这个多余的人该怎么办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也害怕孤单。萨沙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一边是一直爱慕的女神，一边是通情达理的妻子，他无从取舍，却又无力自拔……
 
三人行就这么平静地进行着，萨沙经常陪伴着柳芭，带她去听音乐会，带她去看电影，还带她的女儿玩，陪她去政府机构申请住房……当萨沙的同事都看不下去，找到薇拉告诉她要注意自己丈夫的行踪时，薇拉淡定地全然维护着萨沙。
 
渐渐地，柳芭被薇拉的包容与大度所感动，情人问妻子：你怎么能容忍你丈夫在你面前跟别人胡来？这使我很苦恼啊！妻子回答：你明白吗？我爱他！
 
不久，柳芭选择了退出，接受了一位政府官员的追求，很快就结婚了。萨沙无法接受失去情人的悲伤，悄悄去柳芭的新家与情人告别后，在街头痛苦地踢打路边的落水管，因扰民被民警带走。薇拉追赶过来，请求民警放了萨沙，民警不予理会，薇拉一直跟随其后，继续喋喋不休地请求：这个人的胃有四分之三留在战场上了，他需要特别的饮食照顾，你们那里的伙食怎么样啊？他得喝稀粥，最好是燕麦米，别用奶煮，得用水煮……薇拉的执着感动了民警，放了萨沙。夫妻两人沉默无言，站立河边，日子又回到原点……
 
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定义为讲述“婚外恋”的爱情故事，栩栩如生的刻画了三位当事人的鲜明形象：老实单纯却优柔窝囊的萨沙，美丽野性又虚荣强势的柳芭，温柔大度且善良理智的薇拉。三角是最坚固的形状——这一点在“三角恋”这一问题上则完全不成立，爱情是绝对“一对一”的关系，必须专有，排他，独占……然而在这个爱情故事里，两个女人最终却因相互成全达成了慈悲的默契。

“爱的三角”这样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已不足为奇，在你我他身边，甚至在你我他身上都曾经或正在上演着，无论我们是处于萨沙、还是柳芭或薇拉的角色，都会有各自的苦衷。苦，皆因有情。人，不会因为有了婚姻这种形式的建立就会自动熄灭心中对其他人有可能产生的爱恋，还是要看这个人是否有能力克制好自己的行为，不做出伤害与自己配偶共同约定的“一对一”承诺关系。“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已有配偶，又爱上别人，且无力选择，这对配偶与情人都是一种伤害（除非三人能达成相处共识，也是一种处理方法）。影片中的萨沙就象一个孩子，遇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暗恋钟爱的姑娘，立即不能自已，可是他却忘了“丈夫”这个身份应当担负的责任。萨沙和一般风流成性的“坏男人”不同，他是一个好人，善良、忠厚、诚实，诚实到第一时间就向妻子交待了外遇，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与行为，正因为他是一个好人，让你又无法对他做出指责。如萨沙一样的“好人”们，可以思考一下，当你一心想圆满自己的初恋美梦之时，或又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人，想付诸行动之际，你现在的爱人怎么办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如何摆平这个三角关系？
 
编剧的智慧在于，他没有把薇拉设计成一个圣人——把萨沙恭手相让，薇拉也害怕孤单，她也舍不得离开她的丈夫；更没有把薇拉设计成一个坏女人或蠢女人，一旦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就气急败坏鸡飞狗跳哭天抢地不依不饶，或是找小三拼命找外人评理，那样的话就不是一出浪漫曲了，就成《有请当事人》之类的闹剧了。薇拉象母亲，深深爱着萨沙，这种爱中当然也有“占有”（他是我的丈夫，他离开了我，我怎么办，我也害怕孤单）的成份，但薇拉的可贵之处在于：她的“包容心”或说是“慈悲心”大过了“占有心”，“爱他”胜过了“爱己”，“大我”强过了“小我”。她想到萨沙的感受，自己的丈夫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直以来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情不自禁，他象孩子一样不能自已，他们有共同经历战争的过去，她试图去理解他心境，尊重他的选择。她也考虑柳芭的感受，没有嫉妒，没有嗔恨，我的身边也有一个象薇拉一样善良的女人，面对丈夫的出轨，家人朋友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外面那个女人算帐，她淡然地说：算了，她也很苦，她也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他为了这个家和孩子也很痛苦，大家都很苦。这个真实故事的结局和影片差不多，过了三年左右的时间情人去了国外，丈夫回到家里，这以后直到现在很多年来都对她很好，当然，这位善女人也很美丽，有魅力，有自己的事业，很智慧。不一定所有的包容都会换来圆满的结局，只是如果当有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时，若能冷静下来设身处地为对方的苦想一想，其实也就减轻了自己的苦。看到孩子犯错，心疼孩子受苦的心大过了责怪孩子的心——这就是母爱；看到众生造恶，没有怨恨众生贪嗔痴慢，只是想方设法让众生业障消除离苦得乐——这就是菩萨。
 
少女时代的柳芭在战场上就是众多士兵心中的女神，又深得营长的宠爱。虽然战争过后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过着艰辛的生活，但那漂亮的容貌和迷人的身段还在，任性刁蛮的个性还在，甚至更加泼辣粗俗（但漂亮实在是女人最大的优势，只要够漂亮，其他的似乎都可以被原谅）。萨沙问她为什么不再嫁人，她说她不能看别人的脸色，就是这样一个既骄傲又刚烈的迷人女子，让萨沙这个拘谨老实的好男人欲罢不能。因为深知自己的魅力，薇拉这样的女人不会把对手看在眼里，只要她想征服的，她都可以搞定，对于远远不如她好看的薇拉，她信心满满，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更多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然而薇拉的表现却令她不知所措，薇拉对她热情友好，宽容大度，面对这样的对手，她的能耐无法发挥，在问过薇拉那个问题（你怎么能容忍你丈夫在你面前跟别人胡来？薇拉回答：你明白吗？我爱他！）之后，她就做了退出的决定，选择嫁给了一位一直以来追求她并能给她带来生活改善的政府官员，终归还是一个明事理知好歹懂进退的聪明女人。
 
特别推荐正处于“爱的三角”困扰中的当事人来看看这部电影，“爱”到底是什么？也许看完之后，各自能找到一点点关于爱的答疑与解惑。

以下这几部都是七、八十年代优秀的前苏联影片，推荐给有同好的有缘人。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命运的捉弄》
《办公室的故事》
《秋天的马拉松》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两个人的车站》
《合法婚姻》
《残酷的罗曼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