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2007年中国现代文学博士论文选题分析
来自: 书白(比较既周,爰生自觉)
【作者】秦 弓 1984年至2007年,中国现代文学专业培养出来的博士约有800名左右,“中国当代文学”和“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等专业的博士论文也有一些涉及现代文学。本文就目前所掌握的811篇论文选题试做分析。 一、作家研究总共186篇,其中鲁迅61篇,沈从文12篇,周作人、老舍各11篇,胡 适6篇,茅盾、曹禺、张爱玲各5篇,张恨水、巴金、郁达夫、胡风、萧红、钱钟书各4篇,丁玲3篇,王国维、田汉、徐志摩、林语堂、梁实秋、废名、冯至、何其芳、穆旦、路翎、徐訏、无名氏各2篇,梁启超、徐卓呆、郭沫若、郑振铎、俞平伯、闻一多、李健吾、施蛰存、李何林、师陀、邵洵美、端木蕻良、周扬、周立波、牛汉、赵树理、孙犁、汪曾祺、余光中各1篇。 这一统计未能包括梁启超、王国维等跨越近现代的作家在古代文学等专业范畴的论文情况,但基本可以反映学术界对现代作家的关注程度。从中可以看出,流传多年的“鲁、郭、茅、巴、老、曹”的“座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沈从文跃居第二位,主要是因其富于诗性的小说包蕴着丰富的人性内涵。周作人被关注较多的不是其散文创作,而是其错综复杂的思想,诸如个人主义、人道主义、中庸思想、自由人文精神、文学思想等,以及文学翻译。老舍被关注的主要是小说,此外,也有满汉文化交融的特色与其命运和创作的悲剧性,而其喜剧风格与悲喜交融的风格却未见立题。 鲁迅在作家研究中遥遥领先,被关注的有小说修辞、小说叙述艺术、杂文讽刺艺术、作品里的“家”、《野草》、《故事新编》的神话系统、中西原型等文学问题,但更多的是其独特的文化个性与巨大的思想价值,如文化思想、立人思想、个体思想、反封建,对儒家天命观的反叛与超越,以及同政治、左翼、延安、上海文化、传统文化、诗化小说、现代主义、新时期文学等关系的研究。也就是说,鲁迅的经典价值,不仅在于出色的艺术创造,更在于其复杂而深邃的思想,及其与历史和现实、中国和世界的密切关联。 二、思潮研究全面展开。总共58篇,其中现实主义9篇,左翼思潮8篇,五四思潮、现代主义各4篇,启蒙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无政府主义各3篇,人道主义、个性主义、自由主义、延安文学、民族主义、大众文化各2篇,激进主义、存在主义、唯美主义、古典主义、世纪末思潮、趣味主义、神秘主义、新村思潮各1篇,另有思潮生成论1篇。 这一统计不无重叠交织之处,如五四思潮其实也包括了启蒙主义、人道主义、个性主义等,但大体上能够反映出现代文学思潮的实际情况。值得注意的是,1998年有一篇关于1928年至1937年国民党文学的专论,2001年、2005年,又各有一篇关于30年代“民族主义文学”的论文,2006年的《生态文化学与30年代小说主题研究》等篇中也包含对30年代“民族主义文学”的评价。之所以值得注意,是因为在此前大陆的文学史叙述中,几乎全都认为国民党无文学,认为“民族主义文艺运动”只是具有国民党官方色彩的运动,而且有运动无文学,运动不久即烟消云散;而上述四篇博士论文在扎扎实实的研究基础之上指出, “民族主义文艺运动”是日益加重的民族危机在文艺上的必然反映,既有官方的倡导,也有文坛的响应,产生了一批作品,这一运动与后来的抗战文学具有内在的关联。这些研究表明,实事求是的历史主义精神正在发扬光大,学术氛围愈来愈开放活跃。 三、社团流派研究持续增长。总共65篇,其中京派12篇,新月派5篇,创造社、学衡派、新感觉派、七月派、九叶诗派各4篇,南社、文学研究会、海派各3篇,鸳鸯蝴蝶派、语丝派、现代评论派、论语派、浅草-沉钟社各2篇,太阳社、乡土文学、东北作家群、开明文化派、战国策派、复旦剧社、前线诗人、东吴系女作家各1篇,此外有宏观性的“社群文化”研究1篇。 京派高居榜首,新月派紧随其后,这与近年来自由主义的重新评价密切相关。作为思潮的左翼文学研究,篇数固然不少,但是左联作为至少拥有280名成员(姚辛主编《左联辞典》收288人,另有400人一说)的庞大社团,却没有一篇从社团流派角度研究的博士论文,总是令人遗憾之事。 四、报刊出版研究相当活跃。总共40余篇,其中《新青年》、《现代》各5篇,《小说月报》4篇,《晨报·副刊》3篇,《抗战文艺》、《京报》、《礼拜六》、《紫罗兰》、《论语》、《申报》、《申报·自由谈》、《解放日报·文艺》、《大公报·文艺》、《万象》、《文学季刊》、《文艺复兴》与《文学杂志》、《现代文学》、上海小报、晚清四刊、通俗期刊、东北期刊、孤岛时期期刊、上海沦陷区期刊、报纸副刊、传播学各1篇;新文学出版2篇,北新书局、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与文学转型的关系各1篇。 现代文学与报刊之间有密切关联,一则许多作品先在报刊上发表,后结集出版,报刊作为第一载体对作品的意趣和文体都影响,从报刊也可看出作品的文化氛围;二则不少作家参与报刊编辑工作,报刊文学的风貌或多或少能够见出执编作家的文化姿态;三则社团多有自己的刊物,要了解社团不能不了解其刊物。正是由于这些原因,报刊研究相当活跃,且仍有很大空间。 五、多重视角的文化研究呈上升趋势。宏观的宗教2篇,基督教8篇,佛学2篇,道教、道家各1篇,儒家5篇,萨满教文化1篇,希伯来文化1篇,民间文化、民间文学与民俗学7篇;教育14篇,涉及小学、中学、大学、教材等;此外,还有科学2篇,前工业文明、租界文化、商业文化、政治文化、都市文化、地域文化(如江南文化)、文学制度、自然文化、思想史等。文化研究从观念到方法多受海外影响,其中有几种热门“话语”显见于标题,如女性研究32篇,“现代性”8篇,“民族国家”4篇,文化生态3篇,舆论环境2篇。 六、研究时空愈益扩大。空间上既有大陆的区域文学研究,如上海(海派研究另计)7篇,东北5篇,北京、湖南、重庆各1篇,也有台湾14篇,香港6篇,澳门1篇,还有美国、新加坡等海外华文文学3篇。历史时段向前后延伸,有跨越现、当代的,也有从现代上溯到近代乃至古代的。比较文学53篇,涉及日、韩、俄苏、美、德、印度、挪威、埃及等国。 七、主题与题材研究丰富多彩。如农村、农民、市民、家族、宗族、女性、男性、青春、车夫、留学生、知识者、商人、小资产阶级、新英雄传奇、政治想象、鬼、战争、历史、国家、革命、人性、个性、国民性、性爱、疯狂、怨恨、官场、小城、都市、乡土、疾病隐喻、死亡、风景、社会言情、文化寻根等。 八、文体研究有所突破。按照现代引自外国的四种体裁分类法来看,小说51篇,诗歌32篇,散文17篇,戏剧14篇。除此之外,儿童文学作为一种特殊门类得到重视,论文在10篇以上。以往被现代文学叙述排除在外的旧体诗词,也有一篇专论,应该说这是对中国文学传统与现代文学史实的尊重,因为生命力强韧的传统形式的诗词在20世纪并未因新诗的崛起而消逝,不仅新文学作家难以割爱,时有所作,而且社会各阶层亦有大量创作,其中不乏足以传世的精品。文学与影视的关联研究10篇,还有一篇新文学图象艺术的专论。文学作为语言的艺术,语言本应得到足够的重视,但以往的现代文学研究与教学中却多少有些忽略,近年来学术界对现代文学语言问题的关注逐渐多了起来,6篇博士论文即其表征之一。 博士论文选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代文学学科的演进历程,从中也可以发现一些问题。就文类来看,目前的选题仍受现代纯文学观的局限,而如果以杂文学观或大文学观来看,还有一些文学现象应该注意,如戏曲文学、口传文学、民间碑铭、楹联及带有文学性的通电、政府文告等,再如翻译文学的研究也大有可为。就时段来看,五四时期与30年代较多,而抗战时期偏少,现代与近代、古代的历史联系也有广阔的空间。就方法论来看,对海外学术方法运用较多,其中不乏简单化的照搬、不合国情的错用等问题;而对中国传统学术方法,如版本学、目录学、考证学等运用较少,中外方法的融会创新明显不足。 (说明:本文涉及的811篇选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生赵献涛辑录800篇,未见辑录而笔者所知的11篇。本文在写作中吸收了笔者所主持的“中国现代文学的问题与方法”讨论课的意见,参与讨论的有:张堂会、赵献涛、梁竞男、孙伊、汪纪明、章敏、李扬、王巨川、赵秀丽、李杰俊、赵伟,在此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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