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邪恶权利
来自: 王二仙
接触东野圭吾,始于我决意去创作一部自己能驾驭故事的小说。在卓越和当当拉下大量书单,畅销天王的作品自然成为重要选择。读第一本《宿命》的过程是机警的,和大多数的侦探类菜鸟读者一样,故事驱动最为具体---事实是小说也贡献了一个传统侦探小说的布局和谜面。观后我不免狂妄想,小说迂回中,除贡献了反战的思绪和“后亲华”式的忏悔外,未免干燥单调。东野圭吾和斯蒂芬金及阿加莎相比差距未免太大,日本人似乎不知神秘写作为何物。 等到读《恶意》,经典的罗生门叙述展开,东野圭吾展现了他对人类细密龃龉的探索,并坚定的去冲击这些脆弱遮羞布。同期,成都作家麦家的《风声》也在热销中,我对看这一中一日两本畅销书,俨然是一对在写作方式上的孖生仔。斯时不由莞尔,日本的侦探小说本是不甘寂寞。 直到长长假期,读完《幻夜》,竟夜不能寐。完美的文本,绵长的窃窃私语,华丽的感伤。竟然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低叹。这些挣扎着爬出侦探小说囚笼,试图靠拢村上春树、甚至大江健三郎的努力,骑着疼痛的故事在叙述的铁轨上呼啸。我读完后半夜起身,把一堆的畅销小说从床上推落在地。也想把读书界对作者宿命式的判断推落下去。在我看来,《幻夜》是好小说,对特殊时期的世情描绘,对内心动荡的社会侧面描写的一个小说。相对作者的《宿命》和《恶意》等,更具文学特质。这时候我又想起斯蒂芬•金,数十年来对纯文学的媚眼与接受冷落,回头扎在悬疑小说的天地中写出社会真意和人性纠结,美国的文化用另外一种方式--非海明威,非福克纳,也不是塞林格,把复杂的挣扎和美国的天真整合成文学外的另外一个形状。这个形状更真实,也更动人,把从不寂寞的美国社会的写作界、把劳伦斯•布洛克等人的遗憾一并完成。我视之为勇敢的跨越,视为作家创作的触手在浮想联翩。东野圭吾的《幻夜》,让我也看到他激动的触手,在摆脱了单调的本格推理外,仿如章鱼保罗对世界杯的觊觎之心。在中国,一个近九旬的老人则以晋身作协副主席来进行这种悲凉的跨越,他的名字叫金庸。 回到《幻夜》,故事的背景已经清楚,金融危机带来众多行业的萧条,大面积的失业,底层人们生活更加艰难。而上层社会,比如华屋,生意却越来越来好,奢侈不让。突如其来一场大地震对生活在计划中的人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颠覆。经商的、就业的、旅行的、还债的、出国的,通通被割断。社会关系就象骤然被破坏的生物链无所适从。男主角也好,女主角也罢,在日本人观念一桶的国家模式下,重建总是从个人的调整开始,包括悲伤也是。日本社会的福利自然是好的,救助机制当然也不坏,可这些不代表人性。在多种的灾难前,完整无缺的救助机制阻挡了个人的发泄口,人性自有的烦躁、张狂和非份之想遇上了墙壁。需要说明的是,这里不是后现代的堕落,也不是反抗未来的虚无,而是一种生动却无可叙说的空虚。空虚如孤独的狗叨念着被削短的尾巴而暗中在对主人不忿。 男女主角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了。男主角开始了一场和悲伤的比赛,从痛苦到抑郁到愤怒再到爱的暴发,他没有让自己成为一条河流融入大海,而是如同典型日本男人在窄窄路径上一直到深处山穷水尽后给自己挥上一刀,并不忘记带上他的爱和嫉妒。女主角却是灾后异种的涅盘。一个本来“如郝思嘉的佳人”,冰雪聪明不记手段只求结果。在灾后把自己打造成懒洋洋的目的符号。这个符号不同于处女修补术门中走出的女子,而是真正经过特殊社会时期,心劫重重后的跃身一跳,这一跃,她看到了自己的光,然后把暗留给别人。郝思嘉最后想着回家,“她的家在哪里?”她的家和梦想是她个人的美丽人生。因此,她疯狂选择了一切抵达美丽、美貌的可能。她的手段和感情变成了对结果的选择。 《幻夜》说到底是属于女主角的,我一直想给这个固执迷人和坏到彻底的女人一句描绘:偏激的美在灾难和萧条下不死的挣扎后,形成了如同精灵般正邪莫辩的灵魂。书到最后,也只有她真正坚持在自己的迷失。她完成了符号的灿烂,炫目的灿烂可以抹去她带来的社会关系的不均衡。这是从史前人类就开始了的生命修炼法则,也一并见证着从不可控的人类关系状态。 回头来看我们认识的舞台吧,几乎每天我们都在见证着一些美丽的生物在环境下的艰难抉择。《幻夜》的深意就在如此,与其说是堪破了虚幻的爱情,不如说同期抵达了一个虚幻的年代,一种方式的镜像。刘嘉玲、阿娇、李嘉欣、徐静蕾、章子怡、甚至兽兽,她们的光芒和幻夜几乎一样长。作为看客的我们每每叹息后,大概也只能在内心低低的认同:也只有那些宛如精灵、有着长长腰身的美丽生物,可以去坦然选择大众认为的邪恶的行径。最后,还能让所有人放松的觉得,她们依然那么光鲜美丽。 奈何啊,世间所天赋的邪恶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