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从

如果我们相信艾希曼是个恶魔，那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汉娜·阿伦特，《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一份关于平庸的恶的报告》

不服从，摧枯拉朽的历史浪潮帮助人类理解写在命运中的这三个字。安提戈涅违抗国王的命令，为暴尸于城外的波吕涅克斯举行葬礼；被长老会判处通奸罪的海丝特·白兰，怀中抱着婴儿站在绞刑台上示众；而奋力起义的奴隶斯巴达克斯在战斗中牺牲，他的六千余名同伴遭到俘虏，被钉在了从卡普亚到罗马沿途的十字架上。

违法、懈怠、造反，乃至多种多样的无政府主义运动，这些不服从的具体形式浸透着悲壮的英雄主义，构成人类政治文化的底色。它们或许无关宏旨，体现为个人的良心拒绝；或许发端于若干人等，凝结为公民不服从。亨利·戴维·梭罗首次提出“公民不服从”的概念，约翰·罗尔斯随后在《正义论》中将其定义为“非暴力反抗”；一九五五年，美国黑人女性罗莎·帕克斯在公交车上拒绝给白人让座——公民不服从终于成为一种重构公民身份所需的“基本违抗”，赋予人们不服从恶法的权利。

然而，现代教育首先教会孩子的却是服从，遵照规则和法律，在服从的过程中实现社会化。何以将其与自由相调和，在约束中培养自由？而随波逐流与盲目服从又是难以杜绝的社会现象。“米尔格兰姆实验”曾测试人们对威权的服从性：似乎所有人都十分明确地拒绝服从恶意的权威，为什么在具体实践中反抗恶令却如此艰难？

围绕着服从与不服从，本书在探讨这两种高度关切人类意志的行为之外，为读者阐析了与其紧密勾连的自由、奴役、违抗与越轨等种种概念，以及它们携带的含义对民主社会造成的影响。浮现于诸多讨论背后的，最终是一些反抗者的形象。他们的声音在历史中交叠呼应，加缪替他们说出了那句频遭误解又历久弥新的话：“我反抗，故我们存在。”

《不服从》是读库“哲学系”译丛中的一种。“哲学系”译丛是一套由读库引自法国的哲学通识读物，每册围绕特定主题展开，旨在打破学术艰涩壁垒，引入哲学思考方法，触及现代文化的方方面面。每册小书都尝试以举证、思想取径与解读的方式，既探讨人类社会面临的大问题，也解决周遭生活的小烦恼；既享受思想之乐，也体验文字之美，使追求新知与热爱智慧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