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人——评《逆天》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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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的男主人公德泽森特代表了这样一种人,首先他们拥有着良好的家庭环境(主要是物质环境良好,而他在小说中被设定为贵族之后)。他们不用为生存发愁,不会为了金钱而终日忙碌奔波。他们能够把他们绝大多数时间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这些事情可以是对香水的鉴赏、对花的鉴赏、对珠宝的鉴赏、对文学作品的鉴赏、对酒的品味等等,总得说来就是对美的事物的品评。广泛的审美实践让他们获得了高超的审美能力——总是用审美的眼光去审视和挑剔他们之所见,广泛的书籍阅读让他们具有丰富的知识和足够高的理论水平。于是,审美能力和理论知识两相结合,他们自诩为审美家或者某个领域的艺术创作者。因为对美的感受有着自己的独立的品味,他们极度厌恶任何来自于他们自身之外的力量去干预他们对美的判断或者他们的艺术创作。所以他们本能地或是有意识地接受唯美主义的信条——宣扬为艺术而艺术,即为美而艺术,反对权力、金钱、道德等因素对艺术创作的干预。从唯美主义的观点出发,他们既反感那些以“艺术”的名义对权力者歌功颂德之人,又鄙视那些以“艺术”的名义追逐铜臭的人。当然,这种人之所以能够保持他们对唯美主义信条的忠诚——也即他们对美的独立判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优质的生活环境——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所以,这种人,可以说是一群有钱的唯美主义者,或者唯美主义贵族。
其次,德泽森特代表了具有强烈精英意识的人。当然,可以说,几乎所有的唯美主义者都具有精英意识。唯美主义强调“为美而艺术”的信条客观上暗示了将对美的判断权由政治、宗教和商业机构少数人那里转移到所有个人手中:既然是“唯美”,就不是唯政治、唯宗教、唯商业等,可是美的标准又是因人而异的,所以唯美主义在客观上有承认人人都是审美家的倾向。德泽森特这样的人看到了大众中许多人并不和他自身一样:他们不会自觉地审美,也缺乏对美的敏感性。也就是说,德泽森特觉得自身和大众间有着很大的差距,这种差距构成了他们能够成为审美者或者艺术创作者的资格——这就是一种精英意识,也因为这种意识,他们倾向于垄断对艺术和美的解读——艺术家垄断对美的判断的权力,而轻视平庸的大众。但是,德泽森特这类人又从对现实的哲思中看到了与精英主义相反的一面:尽管,从人类的出生,我们能够看到不同的人之间具有诸多的不平等,比如,官宦家庭出生的人在生活上同农民家庭出生的人的生活是有很大差距的。可如果从另一个方向思考,从人类的死亡开始思考。那么所有人都平等了——每个人都会走向死亡,这是无法抗拒的。另一方面,如德泽森特自己所思,穷人比富人更具有抵抗疾病的能力,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平等。由此,德泽森特这种人又可以称之为处于精英主义和平等主义间矛盾的思想者。
美即成为这种人的追求,那么想象力便在或明或暗中,在不断地对艺术的探索中逐渐茁壮成长。因为所有的真正的艺术活动是一种创新,创新就必有想象力:敢于跨出原有的边界。因而,这种人常常陷于安静的冥想,或者因为想象力的沸腾而癫狂——获得了创作灵感。在《逆天》中,德泽森特依靠想象力,打破味觉与听觉之间的界限,让食物的美味等同于音乐旋律的优美。运用想象力,德泽森特将他的巴黎之旅变成英国之旅。想象成了一个独立而自由的空间,让这种人能够做着无尽的审美实验。因而,这种人是一种疯狂的幻想家。
这种人早年的学习经历受到某种意识形态或宗教的影响——德泽森特早年是在教会学校上学,受天主教的教育,在思维上多多少少带有某种意识形态或宗教的痕迹。但是,他们的独立意识又从现实中不断汲取批判他们脑海中意识形态或宗教的力量——德泽森特看见了教会的愚蠢、贪婪和残暴,与天主教的理想背道而驰,从而怀疑或从根本上否定了他们早年的信仰。但是,这种对信仰的抛弃并未拯救他们的心灵,因为他们看到,没有信仰,这个世界同样很糟糕——德泽森特发现替代天主教的资本主义只懂得疯狂追逐利润,压榨广大穷苦百姓。他们因此陷于苦恼并重新拾回原有信仰中那些最美好的理想——德泽森特追寻着天主教关于美好境界的理想,由此,他们成为了一种背叛信仰的信仰者——德泽森特自称为具有怀疑精神的基督徒或皈依上帝的无宗教信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