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凡尔赛宫到圣皮埃尔岛:一个浪漫主义者的俗世浮沉
“我把我的一生献给真理”
这十个“梦”亦或者译作“遐想”,作为卢梭生前最后一本著作,始终贯穿着把自己献给真理的座右铭,将他和世俗排挤的斗争中使用过的手段和方法以一种极其抽象的方式写出来,而这其中的手段和方法,就他自我精神世界的价值判断来看:有的成功,有的也不成功。但关键的是,以 让-雅克 VS 卢梭 对称的斗争结构为基础,苍老的卢梭,用自己内心的道德标杆做工具,把让-雅克这个作为人的个体一刀刀剖开,然后抓住其中每一个带有色彩的部分细细观摩,品评,以自省达到一种“卢梭”心满意足、问心无愧的状态,这大概是作为思想家的卢梭带给后人的一笔财富。他把那个世俗生活里的让-雅克献祭给了真理,并试图探寻作为一个社会关系个体的独立的人自省的上限,他潦倒、贫穷、撒谎、偷窃、私生活的混乱等等这些skeleton in the cupboard,原本是作为自传性作品的里子的部分,统统撕开,暴露在那个时代“卢梭”们的眼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呐喊着:这不是你,但这也就是你。
第三次散步里这么写到:“许多人比我更善于条分缕析地进行哲学思辨……他们每个人都想显示自己比别人高明……他们高谈阔论,为的是教训别人,而不是为了吐露他们的心声……”看到这一段文字的时候,让我非常忌惮应该如何去评价这样一个垂暮之人绝笔,1778年那只从他衰老的身躯上踩过的恶犬,看到的到底是一种恐慌畏惧,还是恬淡怡然,没人知道。
第六次散步里有这么一段:“ 我的确不适合这个文明社会;在这个社会中,到处都是绊,都有应尽的和必须履行的职责,加之我特立独行的天性不允许我忍受为了和他人在一起生活而必须忍受的束缚。只要我能自由行动,我就是好人,做的全是好事,而一旦感到身上有了枷锁,无论它们是来自生活的需要还是来自他人的干预,我都要反抗,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我就会成为脾气倔强的人,一个一无用处的人。" 从给残疾小孩一些铜钱,到后来各路人的“碰瓷式”的强制慈善,所有原本这善意的一切,看起来很美好,但到最后却逐渐变成了枷锁,使得他选择反抗,而这个时候的卢梭,反抗的方式就是逃离,一种超乎“鸵鸟心态”但形式上又确实是鸵鸟心态的方式来面对这一切。非常关键的,那句“ 人的自由是在于他可以不干他不想干的事 ”恰恰诞生于这种情境之下。
不可否认的是,晚年的卢梭,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他最后一段人生是凄惨的,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从字里行间也能感觉到,肉体上衰老孱弱的卢梭,有那么一些被害妄想症的倾向,但是他还是用一种严谨的态度,记录下了让-雅克这个“虚构”形象,他或许畏惧,又或许释然,透过这本书,或许能看到,让-雅克·卢梭,作为一个思想家的伟岸。
(这并不是一本能让人安静下来的书,抛开其中关于道德伦理哲学思辨成分,这些“梦”字里行间夹杂着很激烈的个人情感,给人心理上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更像是一种以“自我安慰和镇定”作伪装为自我辩白但又字字铿锵的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