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父辈的生活,看清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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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周末,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在光线柔和的台灯下看书。看完阎连科老师的《我与父辈》,不胜唏嘘。
全书记录了“我”成长以来的家族故事,记录了家族里的父辈们——大伯、父亲和四叔一生的奋斗与落寞,也记录了他们的生老病死,无疑是那个时代下农村人的真实生活写照和历史缩影。
看这本书之时,几度酸鼻,几次落泪。我是一个农村孩子,一边想着儿时听祖父辈曾经给我讲过的故事,一边回忆着我从小长大的那小小的村落。书中的故事和书里的人都有着我的祖父辈们的影子,甚至也有我自己的影子,真实而又鲜明。
书中写到“饥饿”,无穷无尽的饥饿,抓心挠肺的饥饿。这让我想到从祖辈那里听来的故事,祖辈们普遍生的孩子多,能吃的却不多,所以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然而,我的姥爷并不像作者的父辈那样拼尽全力为孩子挣口饭吃,他在妻儿眼里是一个自私的丈夫和父亲,不会疼爱孩子,更不会体谅妻子。有吃的,他先吃;有活了,妻儿先干……我姥姥一共生育了7个孩子,存活下来5个孩子,中间夭折的两个孩子都是饿死的。在我听母亲和姨妈们的聊天中,感觉到她们对姥爷都是怀着一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
在姥姥伺候姥爷去了之后,她也很快就病倒了,在五个儿女家轮流住上一个月。奈何当时儿女们都不富裕,为着小家的衣食住行以及孩子的学费终日奔波劳碌。所以在姥姥去世之后,母亲和姨妈们都时常叹息着,在姥姥生病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她都不曾吃过好东西,甚至牛奶、鸡蛋这等如今常见的东西也不能够常买常吃。外婆劳碌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没能受过儿女的孝敬,如今儿女都富裕了,她却早已入土十几年之久了。
如同本书作者懊悔没能给父亲尽到孝道一般,连父亲生前想看一场电影的心愿都没能获得满足,这成为儿女们最大的一个遗憾和遗恨。
四叔一家的故事,跟我家的情况是非常相似的。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城里打工者,我母亲在农村老家一方面种田,一方面照料我和弟弟。父亲一般一年回两次家,一次是农忙时节,一次是春节。我最期待的就是春节时候,父亲在城里给我们带回来的零食,就像书中儿时的“我”最期待大伯回家带回来的糖果,能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我还在书中第一次看到了一个描述这种情况的词汇,一头沉,那是四叔这种自己来自乡村,独自一人在城市打工,妻儿老小都还守在乡村的一群人。
如今现实中,我们身边这种情况何其多。一般都是把孩子扔给老人,夫妻俩走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到城市里辛苦的打工,只是为了老人孩子过上好的日子。个中的辛酸苦楚,一言难尽。这些留在老家的孩子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成为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
在这本书里,还有很多细节都表现了那个时代的荒诞与现实的残酷。
比如知青们偷鸡摸狗、胡作非为却逍遥法外,强奸未遂却就地枪决农村小伙和害死农村姑娘却没受到任何处罚的知青的对比,宣示着城乡之间的差距,更揭示了《动物庄园》里“所有动物生来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的荒诞而残酷的现实。
父亲辛苦几个冬天开垦的土地一夜之间变成了公共财产,原本期待的红薯大丰收转眼成为一场空;学生的升学以背诵语录作为考试等等,无不透露出那个时代的荒唐。
我们祖辈和父辈出生的年代已经决定了他们人生的历史感和沉重感,他们见证了时代的火车轰隆隆的开过去,知情的下乡上山,十年混乱,三年饥荒,战争,高考改革……五十年代出生的作者,看到或感受到了这些时代的波动,把他们一一写进文章里,重新唤醒了如今早已了无痕迹的斑驳记忆。
作者的文字简单而质朴,读着时而让人平静,时而让人唏嘘不已,时而让人哽咽流泪。这本书里的故事平淡又深刻,往小了说,是写父慈子孝的亲情;往大了说,是通过书写父辈的故事折射出在那个年代里,每个普通人都避无可避地裹挟在时代洪流之下,穷其一生的挣扎、奋斗、困顿和承受。
如今到了21世纪,此时的我们早已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我们仍然 同我们父辈一样在我们的时代里忍耐着、反抗着命运的变故,或歇斯底里,或默默无声。我们或许正走在和我们的祖辈及父辈殊途同归的道路上。
时代在变化无常,时代也在一成不变,变化的是生活的经验,不变的是生存的精神。我想,这也是这本书所告诉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