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书评——个人喜欢的段落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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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清秋修雅剑斜指深渊之下,道:“你是自己下去,还是要我动手?”
其实他很自私地希望洛冰河能自己下去。虽然这样对他而言太过残酷,可总好过被沈清秋亲手打下去。
可洛冰河依旧不死心。
他怎么也没法相信,对自己那么好的师尊,真的会把他推下去。
就算修雅剑刺中了他的胸膛,他也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沈清秋没想刺中他的。真的。他只是想挥挥剑吓吓他,洛冰河为了躲开,往后一退,自然就掉下去了。可他没料到洛冰河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那里,正面受了这一剑。
死了。本来只是踹下去,现在又多了一剑之仇!
洛冰河反手握住剑锋,但没用力,只是轻轻握住,就是说沈清秋如果想用力,修雅剑就可以继续刺进去,直到穿透他的胸膛。
洛冰河喉咙轻轻颤动,一言不发。明明剑尖还没刺中心脏,沈清秋却仿佛感受到那阵跳动从剑身波及到手背,整条手臂,直到他自己的心脏。
沈清秋猛地拔剑抽回。
因为他的动作,洛冰河身形晃了晃,很快就稳住了。见沈清秋没有痛下杀手,他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睛隐隐又有亮光闪现,就像焚烧过后灰烬中垂死挣扎的星火。
而沈清秋接下来,就要用最后一击,把他眼里这最后一丝余光生生掐灭。
他知道洛冰河绝对不会反击。
他更知道,他恐怕永远都要忘不了洛冰河下坠时绝望的眼神了。
一掌拍落!
(2)
失魂落魄这个词能用到自己身上,沈清秋真半辈子都没想过,其实到沈清秋这个修为,吃不吃真没啥所谓,他就是嘴馋,忽然想吃点心,加上刚好不小心忘了洛冰河已经被他踹下无间深渊去了而已,怎么就被盖章成“失魂落魄”了?!
沈清秋张张嘴,百口莫辩,见宁婴婴急得都快哭了,忙反过来安慰她,信誓旦旦刚才只是说漏嘴,这才消停。
把人哄出去后,沈清秋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个在书中一直娇娇嗲嗲、只会闯祸拖后腿的小姑娘居然成长了不少。
要知道,她可是洛冰河的后宫诶,明明她才是最应该哭天抢地的,结果却还知道要来安慰师父。
这算不算他的教育小有成效?
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明是他把小绵羊男主拉扯大了,怎么现在倒好像男主圈养了他一样。才几天没见就整天摆着张死了老公的寡妇脸,吓唬谁呢!
不对,我呸!沈清秋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
说谁寡妇脸!谁死了老公!这话特么也是能乱说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狗嘴吐不出象牙,该打!
不过,大概洛冰河走了,他真是有点寂寞的吧。尤其是想到,五年之后,重逢之时,曾经的师慈徒孝(……)就要都变成言笑晏晏、杀机暗藏了。
正阳剑残骸被沈清秋带回去,胡乱在清静峰竹舍后刨了个土坑,竖个牌子,立了个剑冢。旁人见他对着空碑出神,以为是思念爱徒,不免唏嘘师徒情深,造化弄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唏嘘感慨的是剑冢之中,埋葬了那个再也不会回来,和煦如阳的少年。
还有,真正让他化为一块风中凌乱的化石的,是系统沉寂数日后,发送的一条灭绝人性的提示消息。
【恭喜!贵方成功完成关键任务“传奇开启:洛冰河的坠落与再生”。奖励主角爽度10000.】
沈清秋一听,大喜:这次蛮有良心的嘛。
然后。
【但同时由于特殊情况,激活新的数值:洛冰河心碎度。由于心碎度过高,主角爽度清零。请再接再厉!】
……清零……清零……清零……
两个大字在沈清秋脑海中无限循环……
所以心碎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激活奇怪的数据吗?!滚蛋吧洛冰河果然是亲儿子,连心碎都能单独划出个数值来!
当牛做马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沈清秋心塞太平洋。
(3)
沈清秋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没误会?”
公仪萧微怔,立刻道:“虽然不知当初在绝地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相信,前辈绝不是会残害弟子之人。”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跟我都是站在男主对立面的炮灰,所以更能理解和同情彼此的处境。
后面幻花宫一行人也跟了上来,沈清秋不经意回头一瞥,只见洛冰河正看着这边。他抱手而立,冷眼旁观。
沈清秋现在见了他,感觉自己心脏娇弱了不少,时常犹如一叶扁舟陷于惊涛骇浪、骤风暴雨。比如现在,虽然洛冰河离他的距离并不近,面上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可那一对黑漆漆的眼睛泠泠的,穿透力极强,看得沈清秋忽然心里一寒。
大哥,大爷!你又怎么了——俩炮灰说个话抱个团互暖一下也得罪你了?!
(4)
月光流照,越发显得洛冰河轮廓仿佛冰雕玉琢,俊美无俦。
他靠得极近,轻声慢语道:“多年未见,师尊却不停地叫着别人的名字,弟子实在是有点伤心了。”
(5)
洛冰河冷笑:“既不想看我,也不和我说话,是嫌污浊么?”
说着,倏地上前一步,哼道:“既然如此,偏不如你的意!”伸手便去抓沈清秋肩部。
见他动作,沈清秋下意识错身一闪。洛冰河捉了个空,只捉到一片衣料。原本这件外袍就被小宫主的鞭风刮得七零八落,这么一扯,嗤啦一声,直接大半都从肩膀上撕裂开来。
这种发展两人都始料不及,当场双双愣住,石化原地。
沈清秋刚被泼了一头一脸的冰水,到现在,衣衫和头发湿淋淋的贴着白皙的皮肉,细如红线的捆仙索在身上道道缠缚,即便脸上的表情尽是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错愕,可整个人看起来,仍然是极其的……不端庄。
洛冰河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呆了一会儿,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像是被烙铁烫了,立即甩手转身!
(6)
公仪萧刚才也想过要随便抓个弟子来充作秤砣,但也只是隐约闪过的念头,眼下沈清秋已经自己做了,不用他出手打晕同门,不由舒了口气。两人并肩往外走,又见沈清秋拢了拢披在身外的那件黑袍,喉间一阵梗塞。
他心中难过道:沈前辈尊为一峰之首,被困受辱,已经是无可奈何,而眼下却还要靠着对他不敬之人的衣服才能蔽体遮羞,真是……真是令人痛心!
沈清秋见他眼神闪动,似是同情,又似悲愤,只能以面无表情不变应万变。
又开始。他又开始了!
忽然,公仪萧道:“前辈,请脱掉!”
沈清秋:“……”
啥?!
不等他反应过来,公仪萧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外袍。沈清秋正在考虑要不要朝他扔个暴击看看是怎么回事,公仪萧已经把自己脱下来的外衣双手呈递了过来,道:“请穿这件吧!”
沈清秋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洛冰河的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是衣如其人,它就跟男主本身一样低调奢华有内涵,穿在身上毕竟还是太显眼了。换一件撞衫率相对更高的白衣,比较有利于逃跑对吧?
想得太周到了!
他果断脱了洛冰河的外衣,换上公仪萧那件。临走前想了想,还是把洛冰河的衣服给叠好了,这才放到地上……
(7)
沈清秋心中正咆哮不止,突然,洛冰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扯。
嗤啦。
怎么又来!!!
又是裂衣!!!每次都撕衣服!!!你羞辱人的手段只有这一招吗?!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洛冰河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一字一句,像是在嘴里咬碎了才吐出来:“就算我本人不能来,师尊也别太高兴了。”
沈清秋这下更狼狈了,抓紧余下的布料,愠怒道:“你干什么?!”那你也别撕我衣服啊?!
系统:【爽度+50.】
变态啊!为什么感觉这么变态!!!
洛冰河手中一用力,白衣布料片片消解,随风而逝。他还不解恨,朝沈清秋压过去。
沈清秋一看他眼神,就觉得恐怕没完没了了。
怎么回事!感情洛冰河还是个撕衣狂魔?!
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可也没法真正地还击,只得徒带招式,不带灵力,象征性地抵挡一下。十几招推送往来,迅捷无论。洛冰河明明可以稳占上风,却偏偏猫捉耗子一般,耐心陪着他缠斗了一番。
沈清秋动作快是够快,可不知为什么,瞄准了的一掌打出去,就像打在棉花上。在洛冰河眼里,仿佛总是慢了一拍,他总能不慌不忙以毫厘之差错开,再礼尚往来般的回击。再加上系统烦死个人,每个来回之后,都要加个爽度,20、30、50不等,简直魔音贯脑。几个来回后,轮到沈清秋脸黑了。
这哪是打架,连喂招都不算,简直是调戏!!!
你朝哪儿打呢?!逗我呢吧?!打架不是应该以击倒对方为目标吗?!
这么想着,沈清秋一不留神,用力过度,朝洛冰河那头栽倒。
洛冰河居然躲也不躲,任由沈清秋咚的一声,砸到他怀里。听声音带笑,似乎心情又愉悦了起来:“这招可是师尊亲自教我的,力道须有收有放,最忌下盘不稳,为何自己反倒忘了?”
这一刻,沈清秋脑子里疯狂地刷了满一屏“小畜生”。
可是今天,却要被洛冰河反过来指导他姿势不对!
这什么世道!
沈清秋觉得自己为人师表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还未反击,洛冰河的手顺着他脊背线条一路滑下。
沈清秋生生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他咬牙道:“洛冰河!”
脑内弹幕:“小畜生×3!”
系统:【爽度+100!恭喜!】
恭喜个头!
洛冰河又拽下一段白衣残片,道:“我看见师尊身上穿着这件衣服,心中十分不快,还是撕干净了好。”
这是不把他扒光不罢休的意思对吧?
沈清秋道:“你要是讨厌我,倒也不用和这件衣服过不去,这是公仪萧的。”
洛冰河沉了脸色:“师尊才是真的讨厌我,一件衣服也非要和我划清界限。”
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大男人,一个是渣反一个是男主,要在这里被一群没脸的“人”围观,一本正经地讨论一件衣服?!
洛冰河你原来是感情细腻型的吗?!
我都给你拍干净叠好了,你还想怎么样?总不能要求我手洗了亲自给你送回去吧?!
沈清秋神色变幻莫测,洛冰河见状,道:“师尊在想什么?”
他凉凉地道:“如果是公仪萧,奉劝师尊,不必再想他了。”
沈清秋说走就走,洛冰河看上去头痛欲裂,又没办法动弹,喝道:“你敢走一步试试?!”
沈清秋一连走了十几步。
走完之后,回头,悠悠道:“如何?”
洛冰河看上去就快吐血了。
他一字一字从齿间迸出:“……你等着!”
沈清秋目不斜视,高贵冷艳地道:“再见!”
(8)
他拔出修雅剑,道:“洛冰河,你过来,今天是该做一个了断了。”
洛冰河抬头,阴沉沉望他一眼,下一刻,身形便闪现在他身前距离不到三尺处,再一举手,化开一个结界,罩住整个屋檐上方,把其他人都隔绝开来。
见沈清秋退了一步,洛冰河神色扭曲地笑道:“了断?你要如何了断?你我二人,现在难道还断得清?”
怎么断不清?
沈清秋轻吸一口气,虽然握剑在手,却没有要交锋的意思。事实上,他现在拿着这把剑也做不了什么。
他道:“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一句,果真,天命难违。”
天命=系统,系统→男主。
洛冰河嗤笑:“天命?天命是什么?就是任一个四岁孩童被欺辱却无人施以援手?让一名无辜老妇被活活气死饿死?”
他说一句,走近一步,咄咄逼人:“还是让我跟一条狗抢东西吃?还是让我真心付出、倾心相待的人欺骗我,抛弃我,背叛我,亲手把我推下炼狱不如的地方?!”
他道:“师尊,你现在看我这样,可你知道我在地下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在无间深渊里,三年之中,我每一时、每一刻,脑子里想的都是师尊。”
“我了那么久,终于想明白了。”
洛冰河笑容之中,竟有狰狞之意。
“天命,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该被践踏在脚底的东西!”
烈日当空,最后一丝云气也消散无踪,阳光赤裸裸渡满整座城池,辉光灿烂,仿佛赤金遍洒。
沈清秋把目光从天上收回。因为直视太阳,看起来竟有些泪光闪烁之感。
说起来,洛冰河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真是有很大责任。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洛冰河见他神色忽然软和下来,不由怔了怔。可同时,头痛之感猛地剧烈起来。他咬牙攥紧了有挣脱之势的心魔剑。
不行。至少不能在这里,被它反噬!
沈清秋忽然柔声道:“别让它压制过你。”
这一声听来,恍如尤置身当年清静峰上。
洛冰河心神越发不稳,脑中似有利刃翻搅,心魔剑倏地黑焰大盛。这次来势凶猛,洛冰河正剧痛难忍,忽然感觉被人轻轻环住了。
一股灵力如千里之堤倾塌,洪水席卷般灌入洛冰河体内,霎时将他强制压下的心魔戾气扑熄,仿佛久旱之后的暴雨甘霖。
洛冰河气息平顺,运转无误,可心却瞬间凉了。
自爆!
在下众人有人已经骇然叫出了声:“沈清秋自爆了!”
沈清秋放开洛冰河,慢慢往后退去,途中踉跄了一下。
修雅剑先坠了下去。主人已自爆灵力,人在剑在,半空中就已断为数截。
沈清秋总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习惯,此刻却任由鲜血狂涌。
爆了灵力以后,他现在就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一个,声音轻飘飘的,被风吹去了大半。洛冰河却依然听得真切。
他说的是:“从前种种,今日一并还给你。”
算是最后做件好事吧。
然后,向后仰倒,从楼上坠了下去。
洛冰河原先只是呆呆看着,一切事物在他此刻的眼中,都被放慢了无数倍。连沈清秋下坠的那一瞬间都慢得一举一动、清晰无比。在空中下落的躯体,仿佛一只染血的纸鸢。等到洛冰河身体自己先动了起来,抢在他落地之前将他接住时,他才发现,沈清秋的身体轻而薄,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力,真的就像一只纸鸢,一撕就坏。
甚至不用撕,已经散了。
他还没敢相信。
洛冰河不由自主搂紧了沈清秋。
他小声道:“我错了,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我没想杀你的……”
宁婴婴大声道:“言尽于此。纵使师尊以往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真的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今天总能算是一并都还给你了吧?从今往后,你……”
她说到这里,还是不忍,转过头去:“还是请你……不必叫他师尊了。”
“还”?
是。师尊刚才似乎是说过“还给你”。
难道就是指……昔年将他打下深渊,今日就为他坠下高楼?
洛冰河慌了起来。
“我不要你还。我……我只是气不过,”他自言自语道:“我就是气不过你一见我就像见了鬼,跟别人谈笑自若,却连话都不愿和我多说,还老疑心我……我错了。”他结结巴巴,边说边去擦沈清秋脸上的血,
“你不喜欢我是魔族,你是人界正道,我只是怕回苍穹山去,你会把我赶出来。我想把幻花宫拿到手,是不是就能让你高兴……”
洛冰河颤声道:“师尊……我真的……”
(9)
沈清秋正想走进那片还原度极高的竹舍里去,忽然,脖颈蔓延上丝丝寒气,感觉有一道又冷又热的视线定在身上。
他猛地回头。
黑衣的洛冰河正抱着手,虚靠着一只青竹,凝视着他。
我靠,本尊!
沈清秋第一反应,不是拔腿就跑,而是原地不动,把脸上表情调节到最自然。
这个结界是洛冰河的主场,跑得再快也没用。“跑”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刚才那道又冷又热的视线,不是错觉,也不是他形容有误。洛冰河的眼神,真的是像冰又像火,森寒有之,炙热有之,牢牢锁在他身上。
沈清秋硬着头皮与他四目相对。
半晌,还是洛冰河先叹了口气。
他喃喃道:“会做梦,也是好的很。”
听到这一句,沈清秋暂时定了心。
他大着胆子,居然赌赢了一把。洛冰河此刻神思恍惚,真的把他当成自己一手造出来的梦境产物了。
沈清秋见他倚着竹子,怔怔凝视自己,单形只影,想到他白天时坐在首座上的情形,再对比原著一呼百应、花团锦簇的光景,忍不住有些可怜。
一个嘘寒问暖的老婆都没有。太惨了。
堂堂种马文男主,沦落到这个地步。哪个男人都不忍心看啊。
洛冰河道:“师尊,你和我说句话吧。”
沈清秋此刻心中充满了对男主不幸遭遇的同情,和颜悦色道:“好啊。”
没想到,他开口说了,洛冰河反倒愣住了,一下子站直,有点不可置信的模样。
糟糕。
是不是推测的反应不对头?
可既然已经开演了,那就得演到底,沈清秋微微一笑,道:“不是你让为师和你说话的吗?”
是啊,快说,说完了就起床,放我出去……
洛冰河走了上来,沈清秋强忍冲动,这才没和他保持开适当距离。
洛冰河默然片刻,道:“以往师尊都是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走掉,更别提和我说话了……我今天是不是想的有些太美了。”
沈清秋满脸黑线。
难道以往洛冰河脑补出来的“沈清秋”都是对他爱理不理高贵冷艳的吗?
是得有多抖m啊?!突破天际了!
虽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这话听着,还真有点儿心酸。而且,貌似洛冰河对他,真的仇恨值没那么深。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细想,洛冰河已经欺到了身前。他表情一凝,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一低头,洛冰河左手捏住了他左腕。
再抬头,右腕也被牢牢抓住。
接下来,沈清秋感觉眼前一花。脸颊像被羽毛轻柔地擦过。
嘴唇上传来陌生的触感,柔软又温凉。
他就这么瞪着眼睛,和洛冰河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对视。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回。
他想说话,却没法开口。
因为嘴被人咬住了。
洛冰河闭上眼睛,黑漆漆的长睫毛在脸颊投下弯弯的阴影,看起来十分之乖巧,可动作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松开手,改为扶上沈清秋的腰心,往自己怀里压过去。
沈清秋被他压在胸膛前,浑身僵硬。三观以光速不断毁灭重塑毁灭重塑循环中。
明明两个人身影相差不大,他却能被洛冰河用环抱的姿势一手揽住。
打破他崩坏状态的,是一条伴着欢庆BGM的系统提示:【爽度+500!恭喜!恭喜!恭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沈清秋咆哮:“我次嗷哦啊哦啊哦——————!”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洛冰河一个妞都没推倒,后宫三千佳丽连个毛影子都没见到,爽度却一直没被拉下来了!!!
草草草因为他用自己补足了爽度啊啊啊!!!
猛地明白真相的沈清秋又是惊悚又是悲愤,抬脚就踹!
洛冰河被不闪也不躲,生生被他踢了个正着,一步也没退,看上去又生气又委屈,问道:“做梦也不行吗?”
你委屈个毛线啊?!?!
你快醒醒!这虽然是在做梦,可劳资不是你做出来的啊!!!
一巴掌拍醒他不行,任由他继续稀里糊涂下去也不行!!!
这才是真正的左右都是死!!!
沈清秋还没继续咆哮点什么来平复一下情绪,猝不及防,背部撞上青竹,被洛冰河一把摁在上面。洛冰河一低头,又压了下来。
这次不是软绵绵地亲了,简直是在叼着他啃!
沈清秋不是没被人亲过,可第一次有这种对方随时会狂性大发把他上下两片嘴唇咬掉的恐怖感觉。凌乱的呼吸间隙中,洛冰河低声道:“师尊,我错了……”
你他妈这像是知道自己错了的样子吗?!
他才是错了,真的错了,错的彻底!
什么叫空穴不来风?!
江湖八卦都是有科学根据的。每一个八卦人士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他没把男主养成X冷淡,也不是抖m不抖m的问题!真相比它们更可怕,他把男主养成了基佬啊啊啊啊啊!!!
难怪他不要女主!!!
女人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不跟他的爽度挂钩了!!!
疯了!!!
(10)
正说着,一旁款款上来个新的歌姬,怀抱琵琶,坐在花登上,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沈清秋原本在留心别的事,无心听曲,可听了两句,突然觉得听到了两个非常了不得的东西,叫停道:“姑娘,你这唱的是什么?”
那女子娇声道:“奴家唱的是新近流行的弹词《春山恨》。”
沈清秋黑线道:“不对,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唱了两个名字?能重复一下么?”
琵琶女举袖掩口而笑,道:“有什么不对的?先生莫非从没听过?《春山恨》的主角,本来就是这沈清秋和洛冰河呀。”
……
这他妈啥时候都被人编成流行的弹词了?!
竹枝郎原本拒绝一切服务,安静地坐在一旁,可惜肩膀微微耸动暴露了他。
沈清秋道:“呃……我能问一下,这个……什么山恨,它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吗?”
身旁数女叽叽喳喳讲道:“先生这个都不知道么?这春山恨,讲的是沈清秋与其爱徒洛冰河之间缠绵悱恻、禁断不可言说的……”
沈清秋呈石化状态从头坚持听到尾。
整理了一下,总而言之,就是一对没羞没躁的师徒,整天在某座不知名的山上不务正业啪啪啪、下山打怪也啪啪啪,生出误会可以用啪啪啪来解决,死前还要来一发啪啪啪、死后继续啪啪啪的……故事。
琵琶女幽幽一叹,指尖在琴弦上一拨,道:“生前不解对方心中情意,死后与尸同寝,此等深情,当世无双。”
众女也跟着唏嘘不止,更有甚者,已感动落泪。
沈清秋把头深深埋入掌中。
哦草,这他妈不就是个小黄曲吗?!
谁写的弹词?!
春山是什么山?!
清静峰吗?!
苍穹山吗?!
苍穹山派分分钟灭你满门好么?!
究竟是为什么,好像全天下,不仅八卦流传之广遍及边境之地,连坊间的淫词艳曲都要拿他们来做文章,好像他们=跟洛冰河当着所有人面滚床单被抓奸在床了一样!
(11)
沈清秋站在两人中央,双方剑气激荡碰撞,立即把他原本就是戴着做做样子的斗笠切为两半。他左手指尖夹住乘鸾剑锋,不让柳清歌再进攻一寸;右手则把洛冰河已经按在心魔上的手牢牢压住,不让他出鞘。
其实完全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沈清秋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还没说出这句话。洛冰河猛地反手拽住他手腕,仿佛一只冰箍牢牢套了上来。
洛冰河脸上的笑容几近扭曲,一字一句道:“抓到了。”
饶是沈清秋早有心理准备,这时近距离看着这张脸,也忍不住毛骨悚然。
(12)
洛冰河血气上涌,脸色微红,抬起眼睑,冷冷地说:“师尊只顾生气我骗了你,可如果我不这么做,恐怕现在我还不能和你说上一句话。”
那是,沈清秋一向都是见到他转身就跑的。即便是说上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也像现在这样,三句两句就僵持住了,火药味十足。
洛冰河手指无意识把心魔剑的剑柄越扣越紧,指节用力到发白。不止瞳孔发红,眼眶也在隐隐发红:“师尊又何尝没骗我?你说不赞同魔族人界之分,可转眼就不承认。花月城身死,五年里我招魂上万次,屡试屡败,屡败屡试,从未心灰意冷,即便如此,我也从没怀疑过师尊厌弃我到了这种程度,宁可弃身也不想看到我。”
他说到最后,尾音有些不稳,声调也渐渐扬起,又似激愤又似赌气:“师尊现在当然大有理由指责我是混世魔王,我为祸苍生。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也要被避如蛇蝎?你骗我两次,我也骗你两次,不是公平得很?”
……他这算的也太清楚了!
一桩还一桩,果然是有仇必报的类型!
纵使觉得他算得没错,沈清秋仍忍不住由衷地说:“你真记仇。”
洛冰河嗤笑,“师尊恐怕是没看过我真正记仇的样子。”
他笑着笑着,神情渐转阴郁,淡淡地道:“如果我说,对师尊,我只记,不仇。也多半不会被相信吧。”
沈清秋暗暗心惊:“你冷静。”要说话就好好说,不要变脸!
洛冰河沉声说:“师尊你向来都能冷静,可我冷静不下去了。”
沈清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咕咚一声,后背一痛。再缓过神来,两人已经双双滚到了床板上。
……好久没睡这竹床板了真他妈硌得慌!
沈清秋骂人了:“反了你了?!”
洛冰河抿嘴不说话,沈清秋正想一脚踹开他,突然炸开了毛。
一只手倏地从下摆探进了他内衫。
我屮艸芔茻!
沈清秋膝盖猛地往上一顶,被洛冰河单手握住膝盖,就势一压。
沈清秋心里狂艹一百遍,他可不想被掰成两腿大张躺在别人身下的姿势!当即上身冲起,用了段巧劲,腰部一转,一个斗转星移大翻身,把洛冰河反压在身下。
修雅出鞘三寸,寒澄澄抵上洛冰河喉间,沈清秋也被激上了火气,狞笑道:“玩儿霸王硬上弓?嗯?”
受制于人是实话,可也别想他摆出乖乖就范的姿态!
洛冰河上下三路加颈上命门都被制住,却目光炫亮,分毫不畏惧颈间利刃,一把握住沈清秋手腕,另一手在地上一撑,形势即将再次倒转,沈清秋哪能让他如意,修雅剑剑柄刺他穴位,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打作一团骨碌碌滚下床去,沈清秋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这可是修真文,肉搏个屁!有炮不用,傻逼吗!?
他立刻扬手,掼了一把灵力,石破天惊的一拳捣上洛冰河小腹。
这一拳打得痛快极了,沈清秋接连数日的憋屈恼火都仿佛跟着砸了出来,正爽破天际,突然系统滴滴叭叭地撒花提示:
【*★,°*:.☆\\( ̄▽ ̄)/$:*.°★* 。恭喜~爽度+500!】
沈清秋:“……”
我靠,这人真的变态!他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受虐狂!不虐不爽!打他一拳居然能有500爽!连系统提示都变得花里胡哨春心荡漾还破天荒带了个飘号,活了多少年也没见到这样的奇葩!
沈清秋还待再砸一记暴击,洛冰河却不陪他玩儿了,右手一拨,沈清秋失了准头,暴击打偏,屋顶轰的砸出一个形状规则的坑。可沈清秋这一下是连环的,一记打偏,第二第三波灵力接踵而至。洛冰河只拨开,不还击,偶尔被打中,生生受住,哼都不哼一声,一路翻滚,所到之处白光火花四处爆炸,灵气魔气混混沌沌,暴击乱飞。
装B装太久,沈清秋不知多久没这样粗鲁地暴打一场了。怎一个解气了得!冷不防一只手撕开内衫,肉贴肉摸上了他腰身。
沈清秋当场软了一刹那,立即哐的一剑柄甩上洛冰河脑门,骂道:“畜生!”
这种时候还能干这种事,不是畜生是什么?!
暴打了他一顿,系统提示五十多条,爽度起码加了4000多!
洛冰河自暴自弃道:“反正师尊眼里我就是畜生不如,还不如坐实了。”
沈清秋气得想笑,找虐是吧?包你爽!一个“滚!”字并双手联合大暴击还没迸发出去,突然眼前一花,身体歪了歪。
修雅剑摔落在地。一种魂魄整个都快被抽出体外的拖力袭来。
他只僵住了身子,洛冰河就停了动作,惊疑不定,警惕非常。瞬息之间,沈清秋已经头疼得快炸开了。
眼前飞快地闪过无数画面碎片,有时候空白一片,有时候漆黑一团,有时好像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形。尖锐的耳鸣刺得耳膜生疼。
洛冰河这才感觉大不对劲,翻身坐起,伸手去按他。沈清秋居然没被他按住,仿佛有一双巨手在往外粗鲁地拽他的灵魂和脑子,沈清秋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挣扎起来。
有东西在叫,从四面八方伸出手一边嘶叫一边撕扯他的魂魄。
即便是天魔之血被催动得最凶猛的时候,沈清秋也没有这样想惨叫的冲动。
洛冰河慌道:“师尊,我……我刚才只是吓吓你。你别当真。你怎么了?”
沈清秋身躯在他臂弯中腾挪翻转,洛冰河半抱着他,飞快地用灵流在沈清秋体内过了一道,明明没有异常,可沈清秋叫声说不出的凄厉可怖,像是被烧红的铁烙直接探入脑子里。
随着沈清秋的心跳脉搏越来越弱,洛冰河开始发抖,先是轻微的战栗,而后越来越厉害,撑不住身体,由半跪跌成了双膝跪地。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还是不见起色,只能吼道:“来人!都滚进来!”
(13)
岳清源前脚刚走,沈清秋后脚便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到处找外衫。
正团团乱转,冷不防一人欺近身后,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沈清秋下意识一肘击去,喝道:“谁!”
胆子这么大,又爱和他玩这种无聊把戏,还能有谁?
他的手肘被稳稳接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师尊不如猜猜?”
都开口说话还叫师尊了,还猜个毛线!
沈清秋翻了个白眼,背后那人忽然把他腰一搂,滚到一旁的竹榻上。
两个人的重量压得竹枝嘎吱作响。眼前的遮挡物移开,果然是洛冰河。
他的手改为捂着沈清秋的嘴,道:“别眨眼睛。师尊睫毛好长,刮得我手痒,心里也痒。”
你才睫毛长,睫毛最长的就是你!
沈清秋一连眨了几十次眼睛以示怒意。洛冰河笑了笑,啾的一下,亲了亲他的眼皮。
他说:“千万别叫。万一在清静峰被人发现,师尊多年清誉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呵呵。
还有个屁的清誉,早就毁的差不多了。
洛冰河顺着沈清秋的眼睛,一路亲下去,道:“我说了要来接你的。这么多天没见,师尊想我不想?”
按照沈清秋的标准答案,应该是先一个膝弯顶上他小腹,把这逆徒踢下榻去,再优雅地整理一下仪容,最后回一句冷艳高贵的“不想”。
可不知怎么的,想到刚才记忆中洛冰河孤零零跪在竹舍中,默默收拾地上茶杯的模样,这腿怎么也抬不起来。
沈清秋连呼吸也像在洛冰河手掌心里颤抖了起来。
他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洛冰河估计早就做好了被一脚踹下去的准备,完全没料到沈清秋真的会点头。
他当场就僵在沈清秋身上,表情凝固了。
沈清秋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刚才那个点头意味着什么。他杀人灭口再羞愤自尽的心都有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洛冰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搂腰的手猛地收紧,声音沉了下去:“……真的想我?”
沈清秋给他勒得眉头一皱。洛冰河气息急促,追问不休:“真想?”
你捂着我嘴呢就算我想回答也没法回答啊!
只能要么点头,要么摇头的意思?
沈清秋一会点头一会儿摇头,胡搞一气。洛冰河急道:“到底想不想?”
见他又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沈清秋实在没辙,认输了。
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壮之感,豁出老脸不要,又磨磨蹭蹭,点了一下头。
这一次,沈清秋看得真真切切。确认的那一瞬间,洛冰河的呼吸滞住了。
一点微弱的星火在他瞳孔里慢慢亮起,迅速以燎原之势席卷了这整张脸、整个人。
就在沈清秋以为他要喜极而泣的时候,洛冰河深深埋下头去,把脸搁在沈清秋颈窝里,捂住沈清秋的手慢慢松开,然后,开始又碎又密地啄着他的嘴角。沈清秋好容易能喘口气,齿缝间蹦出两个字:“……胡闹。”
洛冰河喃喃道:“我也好想、好想。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
沈清秋提到胸间的一口气又慢慢泄了出来。
他死鱼一样躺在榻上,自暴自弃似的盯着竹舍上方屋顶,半晌,叹气道:“……那你为何前几天又不去梦境中找为师。”
洛冰河又黑又湿润的眼睛盯着他道:“师尊不嫌我烦么。”
白天也缠,晚上梦里还缠,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都对着这张脸,当然烦!
可一不小心,就被缠习惯了。现在洛冰河都趴他身上来了,沈清秋居然也觉得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沈清秋干巴巴地道:“知道自己烦,还不收敛。”
洛冰河道:“反正师尊也不是第一次嫌弃我了,烦就烦吧。”
听他这么说,沈清秋忍不住有些心酸。
洛冰河究竟有多喜欢他啊。
即便是初入苍穹山的日子里,遭受了那样的对待,一旦沈清秋对他表露了一点善意,洛冰河就把曾经受过的伤害忘得一干二净,毫不犹豫地将他放进了心底。
一颗玻璃心,就这样被沈清秋毫无知觉地打碎,再自己小媳妇样一点一点捡起来粘好,再满怀期待小心翼翼地递过来,再被打碎、粘合……
洛冰河低声道:“师尊每次在苍穹山派都笑的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不怎么会想我。”
鬼扯。
沈仙师这么多年装B装成了习惯,尤其在苍穹山派,最多也只是含蓄而意味深长地似笑非笑,或者皮笑肉不笑,再不就是敷衍了事的假笑,哪有“开心大笑”过。沈清秋:“胡说。”
洛冰河道:“诚然师尊脸上总不会笑得开怀。但师尊心里笑没笑,我当然是知道的。”
一边趴在人身上哼哼撒娇,一边捉着人一缕头发玩儿,你是小女生吗!
沈清秋翻白眼道:“是。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洛冰河道:“我不要做蛔虫。”
沈清秋拍蚊子一样拍他玩自己头发的手:“那你还想做什么!你倒是说说,为师、都对谁、笑、过!”说到后来,说几个字就拍一下,那只闲得发慌的手还挥之不去。洛冰河真的开始数了:“很多人。柳……柳师叔,岳掌门,尚清华,明帆,宁师姐,仙姝峰的,万剑峰的,千草峰的,穹顶峰的,百战峰的,守山门的,扫山梯的……”
连守山门和扫山梯的都不放过,这孩子何止是记仇,整个苍穹山派都要被他的魔界进口特浓飘香陈醋给淹了!
沈清秋批评:“那声师叔叫得太没有诚意了。以后不许这么叫。”
洛冰河怨念道:“他管我叫小畜生白眼狼,那倒是诚意十足。”
沈清秋忍不住笑了出来。折扇就放在榻边,他顺手抓起来,在洛冰河脑门旁敲了敲:“他说错了?你不是小畜生是什么?狼爪子都敢伸到我身上。”
话说得太顺溜,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这句有点没把持住度,语尾随嘴角上挑,似轻还重,略显轻佻,极不端庄。
洛冰河居高临下,把这幅情状看在眼里,只觉得一把无名火在心头腹部毛躁躁地乱烧,不自觉动了动,把一条腿插【进沈清秋双膝之间,又怕被发觉后给踹下竹榻,忙把头送过去,让沈清秋拿着扇子敲个够,道:“就算是小畜生,也只是师尊一个人的小畜生。别人不许叫。”
沈清秋险些没把折扇掰断。
肉麻。
太特么的肉麻了。
又酸又痒!又麻又爽!
(14)
柳清歌冷不防开口道:“还有吗?”
沈清秋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刚才柳清歌还只是暗搓搓地在一旁偷听,现在却已经完全坐过来了。
柳巨巨什么时候对八卦这么感兴趣的?
魅音夫人道:“仙师的命定之人,对旁人极少在意。可一旦在意了一个人,便会全心全意。”
柳清歌想了想,竟然神色凝重,问道:“相貌如何?”
沈清秋无语地看着他。
我都没问,你问个啥?
而且直击重点!
魅音夫人肯定地道:“一等一的美貌。”
柳清歌一反常态,穷追不舍:“灵力?天赋?”
“天资过人,灵力高强,身份显赫。”
柳清歌似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道:“你方才说,这个人,和他,常在一起?”
魅音夫人点头道:“或许会经历短暂分离,不过,很快便能重新聚首。而且,每次都是对方主动追上来的。”
柳清歌眼角跳动不止,他狠狠按住,似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或者用个更贴切的说法:被狠狠雷到了!
魅音夫人又加了一句,给他致命一击。她对沈清秋叹道:“此人对您,真是一往情深啊。”
柳清歌僵着脖子,转向沈清秋,流露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表情。明明无喜无怒,却仿佛备受煎熬。沈清秋奇怪道:“师弟你怎么了?”
柳清歌艰难地道:“……不准。”
沈清秋:“嗯?”
柳清歌猛地抬头,坚定地道:“她算的不准!”
魅音夫人不服气:“为何能如此笃定奴家所算不准?”
说实话吧,沈清秋也觉得不准。
什么常伴他左右,年纪又小又美又尊贵,还倒贴他……一股浓浓的终点男屌丝YY感,YY都不至于这样好吗!他身边压根就没有符合这些条件的白富美。呵呵!
柳清歌果断道:“胡说八道。什么一往情深!没有的事!”
拿手绝活受到质疑,魅音夫人也怒了:“你又不是他的姻缘,凭什么说不准?”
等一等,黄公子还没上来呢,你们能不能别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冲突?而且这一卦的当事人不是我吗?
柳清歌早就不耐烦了,对方一翻脸,当即发作,猛地一掌劈下,石桌整整齐齐裂为两半,乘鸾应声出鞘,剑气如刀割。魅音夫人勃然大怒,拍手道:“都出来!”
等一下……为什么就这样打起来了……究竟导火索是什么!我还没搞清楚转折点在哪里……
沈清秋的尔康手自然无人理会。眼见魅音夫人和数十名魅妖侍女团团把他们围住,调整了一下表情,迅速进入战斗状态。灵力乱击中乘鸾穿梭,魅音夫人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擦!不要这么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15)
他干笑道:“浅得很。浅得很。一别经年,不想江湖再见,夫人竟然在双湖城中干起了这等营生。”
魅音夫人哼道:“这不都得多谢上次和阁下一起来惠顾奴家的那位仙师。”
洛冰河突然道:“哪位仙师?”
沈清秋第二次笑容一僵。
魅音夫人怨声怨气道:“莫要怪奴家背后数落人的不是,当初好声好气招待,哪有半分亏待了两位仙师,那位倒好,一上来就打塌奴家半个洞府,惊走大半姐妹。后来几次再遇,半分薄面都不留,奴家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铁面无情的男人,不懂风月不解温柔,只知道喊打喊杀。啐!”
你被啐了啊,柳清歌。你居然被啐了!
这种暴力行为,只有谁能做得出来,洛冰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他:“师尊,是柳……师叔吗?您和他什么时候单独出来过?”
眼看他额头有青筋隐隐跳动,沈清秋干咳道:“那都是在你……不在期间的事。”
洛冰河重重捏了捏他的手掌心,道:“师尊能不能给弟子具体说说,您,柳……师叔,和这位貌美如花的魅妖,聚在一起,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呢?”
沈清秋哄他已经是轻车熟路,步骤如下:1淡定地先说:“不如你貌美。”2在魅音夫人抽搐的笑容前,再保证:“真的没有干什么。”
魅音夫人还嫌火上浇油得不够,在一旁道:“虽然临走前给那位仙师散了一把魅妖迷香,不过依那位的冷情冷性,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魅妖迷香是什么玩意儿,听名字就知道了。
春天里的药啊!
洛冰河勃然变色:“‘没有干什么’?”
……天地良心,真的没有干什么!
连帮撸这种程度的都没有!
话说那日,确定柳清歌中了魅妖的招后,沈清秋当机立断。
他说:“柳师弟你加油。师兄有事先行一步!”
柳清歌一把拽住他后颈衣领,厉声道:“加什么油?!有什么事?!”
沈清秋回头一看,骇了一跳。
若说刚才柳清歌那张脸只是红霞敷面,现在就是火烧连云,脸红脖子粗的能吓死个人。
他忙道:“不要冲动!柳师弟!你冷静!你在这里打坐,师兄先去把黄公子他们放出来,回头再来找你哈。你放心,这段时间内我绝对不会回来的,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他说完拔腿就走,柳清歌一只手如精钢铁爪猛地搭上他肩头:“你跑什么!”
妈蛋这还缠上了!
柳师弟,柳峰主,亲哥!我是要回避一下,给你自己解决的时间和空间啊。
别告诉我你连这种暗示都不懂!
白活这么多年了!
结丹结到脑子里去了吧!?
沈清秋道:“师兄留在这里,不也没什么用处嘛。”
柳清歌冷笑道:“你给我打一顿,让我泄了愤,很有用处!”
这可不是打一顿就能了的事。沈清秋道:“师弟,你为何如此暴躁,莫要让那魅毒控制了心智啊。”
柳清歌一张俊俏的脸蛋红红白白,像是憋得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茫然地揪住沈清秋,就是不放手。
沈清秋看他这可怜的样子,心想,百战峰那种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暴力集团,人人醉心修行斗殴,柳清歌在这种传统中长大,这方面说不定真的弱智如斯,连怎么撸都不知道,一时深感同情。
说到哄人,沈清秋那是一把好手,临危不乱:“柳师弟,来来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原文当然没有详细讲述过这两位炮灰是怎么结下梁子的,沈清秋东拉西扯,无非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若是平时,柳清歌肯定没这么好整,可现在被他拉着,昏乱的甚至还能勉强把持得住,边走边咬牙道:“记得。十二峰试剑大会,我打了你!”
沈清秋:“……”
原来是不打不相识。
难道是因为当初柳清歌打过他,而且打得很爽,所以刚才才要求自己留下再给他打一顿泄愤吗?
沈清秋“哦”了一声,引着他往洞内深处走去,又问:“那我后来打回来了吗?”
柳清歌烧得厉害,还不忘加个自负的“哼”:“怎么可能。”
很好。
沈清秋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那师兄现在就要讨回来啦。”
然后——
把柳清歌踹进了魅音夫人飘满玫瑰瓣的浴花池里。
(16)
洛冰河见终于没了人,立刻黏了上来,磨磨蹭蹭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幽怨地控诉:“师尊,我心里很是难受。”
院子还是当年那个院子,一点没变,只是阴气颇重。沈清秋一边观察一边听,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
自从两人开始在一起鬼混(……),洛冰河一天少不得要难受个三五十次。跟别人多说两句话他要难受,少吃两筷子他要难受,洗个澡嫌浴桶小让他滚出去也要难受……他的难受就跟吃蚕豆似的。咔嚓一下就来了,咔嚓一下又没了。
“弟子在无间深渊里披荆斩棘,师尊却在山清水秀之地,和别的男人流连花池……”
“别的男人”是什么鬼,好好说同事或者同门不行吗?!
而且“流连花池”又是什么鬼。一个人在群魔乱舞的荒山野岭,把另一个人踹下了冰冷的水坑,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17)
尚清华:“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洛冰河道:“幻花宫水牢。”
尚清华:“……”
沈清秋:“……”
冰哥你管那个叫约会啊?!
尚清华:“那时两人的气氛怎么样?”
洛冰河:“不太好。”
根本不是用“不太好”就可以形容的行吗!
尚清华:“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
沈清秋反问道:“你听过春山恨吗?”
尚清华:“你想尝试的【哔】场所是?”
沈清秋道:“到哪儿不是做,换什么场所。”
洛冰河从容道:“百战峰。”
四周一片静默。
洛冰河冷静地道:“百战峰演武场。”
沈清秋=口=:“……卧槽?!”
尚清华:不要命还是不要脸了!?
尚清华:“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肌肤之亲,你会?”
洛冰河漠然道:“我没有那种不知廉耻的朋友。我不需要朋友。”
沈清秋低头刮一刮盏中茶叶,啜了一口,道:“我也没有。”
洛冰河怀疑道:“是吗?柳……师叔不会做这种事?”
茶水喷了一地。
尚清华:“一天晚上大概几次?”
沈清秋头疼道:“几次?这事儿谁还真的数啊?”
尚清华翻了一页,还待再问,早已失去耐性的洛冰河冷笑道:“真这么想知道,今天数一数,回头再告诉尚……师叔,不就行了!”
洛冰河果然是行动派,说数就数,尚清华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拽起沈清秋,道:“恕不奉陪!”踹门而出,气壮山河,大风入室,把他刚写好的一叠问卷吹得飘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