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和玛格丽特》里那只坏蛋黑猫的蠢萌瞬间·黑猫下棋耍赖
(玛格丽特第一次见到沃兰德等人,黑猫正和沃兰德下棋)
棋桌边的高蹬上还蹲着一只肥大无比的黑猫,它的左爪上正擎着一个棋子马。
格拉欠身向玛格丽特鞠躬。黑猫也跳下凳子来行礼。它使劲一碰后爪,却把棋子掉在了地上,随即钻到床底下去找它的马。……
“爬出来!棋不下了。有女客。”
……
“我找不到马,”黑猫在床底下用压低的假嗓子答道,“不知它跑哪儿去了,我只找到一只蛤蟆。”
“你以为是在集市广场吗?”沃兰德假装生气地说。“床底下哪来的蛤蟆!把这不值钱的小把戏留到杂耍剧院去玩吧。你要不马上出来,就算你认输了,该死的逃兵。”
“那可不行,老爷!”黑猫嚷道,一下子就钻了出来,爪子里攥着那个马。
“给您介绍一下……”沃兰德刚开口就自己打住了:“不行,这小丑太难看了。您瞧,他在床底下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黑猫满身灰尘,后腿直立,向玛格丽特鞠了一躬。现在它系着燕尾服白蝴蝶领结,胸前系皮带上吊着一副珠母色的女式望远镜。它还把胡须染成了金黄色。
“这都像什么呀!”沃兰德大声道。“你干吗把胡子染成金色?你连裤子都没穿,还系什么领结?”
“老爷,猫是不穿裤子的,”黑猫一本正经地答道。“您是不是还要我穿皮靴呢?老爷,只有童话里的猫才穿皮靴。可是您什么时候见过什么人在舞会上不系领结?我可不想当众丢脸被人家轰出去!大家都要尽量打扮得好些。我挂望远镜也正是这个意思,老爷!”
“那么胡子呢?……”
“我不明白,”黑猫冷冷地反驳道,“为什么阿扎泽洛和科罗维约夫今天就能刮脸搽白粉呢?白粉哪一点比金粉强呢?我不过在胡子上扑了些金粉,如此而已!假如我也刮脸,那就另当别论!可是,一只猫刮掉了胡须成何体统!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这个理。总而言之,”黑猫受了委屈,嗓音有些发颤,“我看这是有意跟我过不去。我发现自己正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我能不能参加这场舞会?老爷,您对此有何见教?”
“唉,你这无赖,无赖,”沃兰德摇头道,“每一回你的棋输定了,就要借故耍嘴皮子,像个最蹩脚的桥头骗子。还不快点做下来,别再胡说八道了!”
“我坐我坐,”黑猫坐下道,“不过,我不同意您后面的说法。我的话绝非胡说八道,像您当着这位太太的面所说的。我的话乃是一连串严密的三段论,即使塞克斯都·恩坡里柯和马尔蒂亚努斯·卡佩拉这样的专家,甚至说不定就连亚里士多德本人,都会对我做出正确的评价。”
“将军!”沃兰德说。
“你瞧,你瞧,”黒猫道,忙举起望远镜来观棋。
“那么,夫人,”沃兰德对玛格丽特说,“我来向您介绍我的随从。这个装疯卖傻的家伙是黑猫别格莫特。……”
……
玛格丽特惊奇极了:那些棋子竟然是活的!
黑猫放下望远镜,在白袍王(黑猫自己的棋子)的背上轻轻推了一下。白王绝望地双手捂住了脸。
“形势不妙啊,亲爱的别格莫特,”科罗维约夫在一旁幸灾乐祸。
“形势严重,但绝不是没有希望,”别格莫特道,“而且,我对最后胜利充满信心,只要好好审时度势就行。”
他审时度势的方式很特别,其实就是对自己的王棋挤眉弄眼做鬼脸。
“这也无济于事。”科罗维约夫说。
“哎呀!”别格莫特突然叫起来。“鹦鹉都飞掉了,我早说过会这样的!”
果然从远处传来一阵纷乱的扑棱声。科罗维约夫和阿扎泽洛一起奔了出去。
“瞧你们为舞会搞的这些新花样,真见鬼!”沃兰德嘟哝道,仍在看他的地球仪。
科罗维约夫和阿扎泽洛刚走,别格莫特立即大挤其眼。白方王棋终于领会了意图,突然扯下白袍,往格子上一扔,转身从棋盘上跑掉了。那个军官忙把扔下的王袍披到自己身上,占据了王棋的位置。这是科罗维约夫和阿扎泽洛回来了。
“你老是撒谎,”阿扎泽洛睥睨着别格莫特,嘟哝道。
“我确实听见声音了,”黑猫说。
“爱,你们有完没完?”沃兰德问道。“将你的军呢。”
“恩师在上,我是不是听错了,”黑猫道,“没有将军呀,不可能将军呀。”
“我再说一遍,将你王棋的军。”
“老爷,”黑猫操着假嗓子惊慌道,“您是太累了,还没有将军呢!”
“王棋在D-2格,”沃兰德眼睛不看棋盘说。
“老爷,可吓死我了,”黑猫哀号起来,做出害怕的嘴脸,“我的王没有了。”
“怎么回事?”沃兰德莫名其妙,抬眼望望棋盘,只见一个军官背转身用手挡着脸,站在王的格子上。
“唉,你这坏蛋,”沃兰德若有所思地说。
“老爷!容我再用一下逻辑推理,”黑猫两爪抱胸说。“如果一方宣称将军,而对方的王棋已不在棋盘上,那么,将军即为无效。”
“你任不认输?”沃兰德厉声道。
“请让我想想吧,”黑猫低声下气地说,把前肘支在桌上,两爪抱耳,开始思考。他想了很久,最后说:“我认输。”
“这个顽固坏蛋,吃光他才好,”阿扎泽洛低声说了一句。
“好吧,我认输了,”黒猫道,“我之所以认输,是因为旁边有人忌妒和恶语中伤,我不能在这种气氛里下棋!”他站了起来。那些象棋子自己纷纷走进了棋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