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怀中的羔羊》：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丰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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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很高。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职场女性，有人会说，你是个糟糕的妈妈；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全职妈妈，又有人会觉得，这不算是一个职业。”这是电影《找到你》中的一段台词。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是高的。那么，倒溯一个世纪、一个半世纪，那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又是怎样的呢？
生活在中国1910-1940年代的作家萧红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
《上帝怀中的羔羊》中的希恩生活在1840年代的美国佐治亚州，她用前半生生了十五个孩子，然后为孩子的出生、长大、死去、出嫁、成家消耗自己的一生。我不知道希恩回顾她的一生，会不会惊觉对自己的亏欠。
或许，她不会。
有些时候，女性对重视自己的不自知，是她所生活着的那个大环境影响和造就的。希恩就是。
男人只要让女人怀孕就有了一个还在，而女人却要忍受它挤占位置带来的不适，忍受它踢打她的身体，忍受它的重量拖累她的行动。女人必须比男人更坚强。
希恩在生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就已经深深认识到，她，生而为希恩，嫁给伦祖，不就是为了帮他打理他的房子，不就是为他生儿育女？所以她拼了命的生孩子，在39岁的年纪里，已经生了十四个（包括刚出生就死去的双胞胎）孩子。期间有两年她是不想生孩子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不想继续生孩子的想法，成了折磨她后半生的心魔。
她觉得就是因为她有两年是不想生孩子的，所以，上帝要惩罚她，所以她的双胞胎儿子刚生下来就要死去。
可怜的希恩，她从来都不会想到她自己。她甚至连产生“不想生孩子”这样的念头都觉得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
女人对自己不重视的成本，就是男人对自己足够重视的资本。
希恩拼了命的给伦祖生孩子，她完全只当自己是生孩子的工具。她连自己不想生孩子的想法都不敢让伦祖知道，并且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而产生愧疚。但是伦祖，十四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内心想法是什么呢。
他在想，为什么希恩不能少生一些孩子呢，那样就会吃得少，也不会吵闹。当他安然睡下的时候，会被小心翼翼的希恩吵醒，希恩在干什么呢？她在生火给孩子们暖脚、给孩子换下尿湿的衣服，或者把孩子放在肩上摇，帮他们缓解胃绞痛。
有的时候，希恩还要因着伦祖的兴趣生孩子呢。
阿拉德妮，是一匹马的名字，但这是伦祖挺过的最纯洁的名字。在希恩已经生了九个孩子（两个双胞胎生下来就死去）的时候，伦祖还希望希恩再生一个女儿，这样就可以把他认为最纯洁的名字按到自己女儿身上，他认为阿拉德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名字。
你看，这就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家庭男人跟女人的区别。
希恩生到第五个孩子的时候，伦祖才知道也是唯一一次知道希恩生孩子是这么辛苦，这放在今天，是会被骂死的吧，你早干嘛去了。
我不讨厌伦祖，我讨厌那个时代，我讨厌任何一个女性艰难的时代。
女人，就是要在希望跟绝望中不断重塑肉身。
在希恩生活的年代，她能活下来，完全得感谢足够强大的她自己。在刚刚自己一人生完第三胎的当晚，家里只有她一个大人，两个不懂事的小女儿以及出生才一会儿的婴儿，这个时候美洲豹猫闻着刚生完孩子的血腥进到了她的屋子里。
这个时候，如果希恩稍微示弱，她的三个孩子就能马上成为豹猫的口中餐。但她勇敢地拿起挂在墙上的枪，给了豹猫致命的一击，救了她的孩子。
她跟伦祖有十几个孩子要养活，但是他们的粮食总是够用，熏肉总有结余，棉花都能够补贴女儿的嫁妆，总有金件压着箱底。这每一件背后都有希恩的功劳啊。
希恩这一生，经历了父亲去世，母亲去世，双胞胎儿子去世，小女儿去世，大女儿难产死去，哥哥出走再也不见，伦祖去世，儿子上战场担惊受怕，第二任丈夫在战场杳无音信。只有希恩这么强大的内心，才能撑得起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吧。
生而为女性，都不容易。
在《上帝怀中的羔羊》中，在生活里步履维艰的还有玛戈特，玛戈特是希恩二哥里阿斯的妻子，是富裕的海岸镇的女子，她美丽大方见过世面，因为爱里阿斯，她跟着里阿斯回到了他的家。
她在海岸镇的时候多么骄傲啊。她对身体的自豪之情洋溢在她的眼睛里。但在成为里阿斯的妻子之后，她时不时就成为里阿斯的出气筒，他粗暴地对待他，当那么庞大的一个家庭的人都上床休息了的时候，她还在炉火旁忙碌。
家里没有一个人敢高声指责里阿斯对玛戈特说话太粗暴；玛戈特也不指望他们反驳里阿斯；连她自己都对里阿斯越来越温顺，何况他们……
玛戈特因为里阿斯出轨，跑去希恩家，白天，她像黑奴一样在伦祖的地里干活。这个时候，作为玛戈特的公公，里阿斯的父亲的文斯却说，“年纪越大，越弄不明白年轻人之间的事儿了，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妻子没有权利在乡村到处乱跑，丈夫也不能允许妻子这么做……”
好一个年纪大了，弄不明白年轻人之间的事儿了？！他的话里话外不都是向着做错事、出了轨的自己的儿子说话吗。
而里阿斯的出轨对象布利斯就落下好了吗。布利斯是不讨喜的，她的不讨喜来自于她扰乱了玛戈特的婚姻，更在于她是一个女性，但她作为一个女性更是弱势的。当她生下跟里阿斯的孩子之后，她是没有权利抚养这个孩子的，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去里阿斯家抚养，她什么都做不了。
布利斯其实就是她唱了十年的那首歌的女主角：
从前有位小姐，她美丽白皙，
爱上了一位迷人的绅士——啊，唉！
她交以真心，被甜蜜蒙蔽！
他说：“你真美丽！”
然后，她看见他转身离去——啊，唉！
向一位贵妇献殷勤，她的富有无人能比！
她拉他的手，叫他的名字，她真是个可怜的傻瓜！
因为他不再跟她说：“你真美丽。”
《上帝怀中的羔羊》的时代背景是美国南北战争（美国内战，1861年4月12日 - 1865年4月9日）爆发的前二十年左右，我以为那个年代久远，生产落后，黑人可以成为牛马奴隶，所以弱小的女性生活艰难能够被理解。但是这个时代的女性，生活里依然没有“容易”二字。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女人与女人境遇总是相似。
但相比于希恩所处的时代，相比于萧红所处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是有了更多的选择权跟机会，这不是最好的时代，对于女性，没有最好的时代，但是，好在不管是19世纪美国南北战争时候的希恩还是这个时代的女性，都在让自己羽翼渐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