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方寸之间,也有一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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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锦心
《天空在脚下》,是一本我因为私心给妞妞读过很多遍的绘本。
虽然它的画风其实很传统,并没有过多技巧上的渲染,故事也平平无奇,并没有过多跌宕起伏,但大概因为带着这份私爱,小妞仿佛被我的情绪感染,每一次也听得格外动容。
绘本的封面,是一个迎风走在钢索上的女孩,有着如朝阳一样热烈的橙红色头发,表情坚毅,脚步笃定,张开双臂,小心地抬起一只脚,正要从钢索上走过去(但其实我联想到的是我的中年生活,仿佛就是走钢索的人啊)。虚化的城市远景,仿佛是为了衬托她的强大,光从封面,我也能大概猜出故事的轮廓——一个小女孩不畏艰险成为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的故事。
当然,成年人需要把自己的自以为是放在心里,才不至于打扰孩子的世界。
绘本的封面,时常暗合着作者创作的主旨,这很明显是一本勇气之书。只是这本熬制勇气的“鸡汤”,是否也充满着一股陈腐的鸡汤味呢。想必美国图画书最高奖项凯迪克大奖的审美眼光不会那么差。
翻开书,书的扉页,就是本书的主人公米瑞。这时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正拎着篮子,跨过门槛,脸上有一种平淡的喜悦。
她匆匆地从正在问路的贝利尼身边经过,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改变。贝利尼是谁?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杂技演员,而是一位名震四方的表演艺术家。后面作者会详细交代。
这一页,没有一个字,但又似乎在告诉我们,命运其实经常会提前向我们打个照面,只是那时候的我们,并无意识罢了。
在没有遇到贝利尼之前,米瑞平静地生活在她妈妈的小旅店里。这个小旅店地理位置良好,是艺人们在“文艺之都”巴黎最好的落脚处。也因为这样,米瑞常常可以听到各种奇人逸事。
可能这些遥远但又有趣精彩的故事早已在米瑞心里发酵出了另一个多彩世界,所以在她看到住进旅馆的贝利尼在走钢丝的时候,她看呆了,两脚发痒,恨不得能立刻跳上绳索。
儿童文学研究所博士生导师朱自强在他的推荐中引用了,詹姆斯希尔曼在《破译心灵》一书说的话,“迟早会有某个东西把我们召唤到一条独特的道路上。你可能会把这”某个东西“记作童年的一个标志性时刻,在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冲动,一种迷恋,或事态发展的独特转变,就像一种号召一样震响在你耳畔:这就是我必须做的,这就是我必须拥有的,这就是‘我’。“
每个杰出的生命个体,都是因为及时地找到了那个必须成为的“我”。
她请求贝利尼教她走钢丝。但被拒绝了。贝利尼说,一旦开始学了,脚就再也不愿意踩在地上了。
就像生命的密码被开启,米瑞找到了那把钥匙。但是,贝利尼并没有打算将钥匙给她。
双脚已被召唤,米瑞忍不住了,她自己走上绳索,毫无疑问,不停摔落。但她的勤学苦练,被贝利尼看在了眼里。
他说,每个人都会失败,大部人都放弃了,你却能一直试下去。或许,你是有天分的。
天分,一直是一个被误解得词。拥有天分,被认为是做某方面的事情轻而易举,比常人拥有先天的成功条件。但贝利尼说的是,因为你没有放弃,所以或许你是有天分的。
即便有天分,也需要磨练。也需要面对自我怀疑的恐惧。天分,只是一扇幸运的大门而已,进去之后,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怎样面对那个突然降临的“自我”。米瑞的做法,是坚持追求,刻苦磨练,这些品质看上去是很鸡汤的词,但却是大多数人缺少的品质。而努力坚持自我,就是一种天分。
一天,旅馆里来了一位来自伦敦著名剧院的经纪人,他看见了贝利尼。于是兴奋地告诉大家,贝利尼那些让人惊叹的成就。
在300米的高空十分钟内横跨尼加拉瓜大瀑布,在回程的途中,在绳索上用炭火炉煎蛋,开香槟向下面的观众敬酒。
双脚绑着篮子横跨阿尔卑斯山,蒙眼走过冒着火焰的高索,在巴塞罗那的上空在绳索上发射大炮。
米瑞听到这些的时候,激动不已,她也想做到,要和贝利尼一起走钢索。
贝利尼拒绝了,因为他内心也有恐惧。在别人看来,他冷静得如一座冰山,但是自己的恐惧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即便是外表看来非常强大的人,也不一定就可以一直拥有坚不可摧的自我。
一开始,是贝利尼唤醒了米瑞的“天分“,而这一刻,贝利尼的恐惧却在米瑞的寻找的天分上投下了阴影。她想赶走它。
贝利尼不想让米瑞失望,决定面对恐惧。他找到经纪人,要在广场高空表演。
下面是人山人海的观众,空中只有一个还怀揣着恐惧的自己。贝利尼站踏上绳索,恐惧就席卷而来,他僵在原地。
只有米瑞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她飞奔上屋顶,从贝利尼的对面走上绳索,向贝利尼伸出手。或许是她用自己的勇敢消解了贝利尼的恐惧,或许是她在绳索上的快乐,让贝利尼知道专注于脚下的快乐就好,其他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为什么一个成功的人,反而会有了恐惧呢?不是应该更为强大吗?贝利尼说,因为在高空恐惧过一次,那种恐惧就不会消散。
恐惧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想,可能是光环越大,越恐惧失败吧。
毕竟,不是做到过的事,就能一直做到。也不是成功过的人,就能一直成功。
但对于脚下只有这根绳索的米瑞来说,她的整个天空都只在这根绳索上。这大概是《天空在脚下》的另一重意味。
我总觉得这本绘本其实包含着一些禅宗的智慧。看《禅者的初心》,提到要专注于“无“。就是心无挂碍。米瑞是柔软的,敞开的,所以,她拥有“泰然之思”。
而贝利尼,因为在高空中被恐惧挟持过,便失去了那份走钢索的“自由”和“快乐”。
但米瑞身上的专注和眼前只有脚下绳索的执着,让他终于和内心的恐惧和解。恐惧不是他必须战胜的敌人,只是一个需要告别的朋友。
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专注于自己脚下的绳索,哪怕只有方寸,但就让我们拥有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