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有趣的人——评李渐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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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衍秋问段岭:你觉得先帝是个怎样的人?
段岭搜肠刮肚都想不到合适的词,他的父亲李渐鸿在他心中既是英明神武的,也是温柔耐心的,但他最后却答: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对于李渐鸿来说,实在是准确无比的评价。
一、他有趣,有趣在,于小婉,有浪漫诗意。
“她一笑起来,终年冻土上的白雪也会融化,荒茫广漠里无处不是江南。”是一个怎样温柔浪漫的武人,才能如此形容自己的妻子?大概就是你来的时候便是烂漫春光,你走的时候便是无边寒冬。
他是那样爱着小婉,即使小婉心狠手辣地用花瓶敲在他脸上,甚至伤到了眼角这样危险的部位,他却依旧觉得“怎么舍得”还手;在小婉离去后的时光里,他是那样后悔,以至于要段岭说一句不恨,当成是儿子与妻子一同的原谅。
二、他有趣,有趣在,于段岭,有温柔宠溺。
我觉得,如果小非哥愿意写渐鸿爸爸和段岭的日常,我愿意看一百章,不带夸张的,渐鸿爸爸简直是世上爸爸的楷模。除了没有陪伴段岭长大以外,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儿子的事。被追杀之时,孑然一身,吃尽苦头,却因为害怕连累儿子,一直未敢贸然北上,也正因此错过了段岭青春年少的几年;初见段岭时,却不直接进入院中,而在房外细细观察儿子的活动,将郎俊侠救回段岭一功抵消往昔种种过错;待得终于与儿子说上话,却笑着笑着就哭了······是这样深沉的爱吧,是苍茫的生死之河中昏暗飘摇的一盏灯,照亮了他短暂的一生,成为他无悔的救赎。
渐鸿与段岭相处的片刻光阴,成为了段岭磨灭不去的美好回忆,以至于最后流离失所,是找到爹爹的信念支撑着他来到武独身边,而在听闻爹爹身死的消息之后,绝望服毒。我想,如果我是段岭,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因为爹爹于他而言,就是幸福的代名词。
爹爹会为他洗衣,给他做饭,背他回家,耐心回答他任何问题,抱他入睡,教他习武,甚至是将这世界都给他,只要段岭想要的,爹爹都能给。“来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段岭和渐鸿爹爹在一起的日子里,才真正像一个有了家的孩子,“段岭把手放在李渐鸿两侧脸上,晃了晃他的脑袋”,“段岭两手在李渐鸿身上擦了擦”,“段岭便侧过身,把头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段岭突然抱住了李渐鸿的脖子”,“他跪在李渐鸿身后,侧过身抱着他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背脊上,叹了口气”。虽则段岭一直跟不同的人睡在一起,从郎俊侠到武独,再到李衍秋,可这样亲昵的动作,却绝少出现了。
三、他有趣,有趣在,于衍秋,有淡泊不争。
他对段岭说,他从前也和衍秋争宠来着,太正常了,可后来,便不争了。当他知道衍秋发诏书骂他时,已能想到他被权臣所挟,他其实,从没与衍秋争过。
也许是段岭已经让他感到此生圆满,所以便连帝位都要丢出去,跟衍秋推心置腹地商讨新朝的迁都布置。那是真正的淡泊与不争,他打回去只是为了能将段岭带回南方,看一看他向往的西湖畔的柳树和玉衡山下的怒江湍流。
四、他有趣,有趣在,于下属,有威严英明。
郎俊侠这个人物,在蔡闫面前自说不上是忠心为主,总有一种“我谁也不在乎”的感觉,在段岭面前更是亦正亦邪,未读最后那封信前,总让人以为他要害了段岭,可有时候却又能知道他心里是有段岭的。这样令人摸不透的一个人,却只在李渐鸿面前低眉垂目,俯首听命,仿佛渐鸿是不可抗拒的神明。
与段岭进入琼花院时,他对寻春等人威严十足,甚至让段岭生出些许不安的心情,但这就是渐鸿,能用一封信和两句“收剑”就收服武独的渐鸿。
五、他有趣,有趣在,于对手,有骄狂勇武。
“世间无人不死,孤王却自知未到大限,今日死的,必不是我!!”第一遍看《相见欢》时,只这一句,我便义无反顾地沦陷了。李渐鸿孤身面对三队追兵,穷途末路仍能朗声说出这样一句,虽不无夸张,但其中的骄狂与勇武却毋庸赘言,于是,我就看见了他一人在包围圈中杀了出来,一跃而至悬崖之下,我知他未死,这样无敌的人不会轻易被打败或杀死,昌流君亦言:“属下、武独、无名客与郑彦四人联手,或有望与三王爷一战。”也正因为如此,有多少人,在七月七那一场仗中,根本没法接受渐鸿就这么驾崩的结局。
对内有对内的骄狂,对外自有对外的傲然。“南陈皇族没有人质,因为汉人硬气。”“废物才蒙面。”渐鸿的骄傲当然不是随口一说,渐鸿在群山之间带着段岭打元军先锋部队那一场,偷袭、烟熏、守尸袭援,对战场了如指掌,有如神助。而在琼花苑孤身带段岭见耶律大石时,则淡定坦然,毫无畏惧。
六、他有趣,有趣在,于世间,有通透仁慈。
渐鸿教会了段岭很多处世之道,而这些,源于他对世人对世间的通透认识。
“要学会如何分辨,别人对你之意是发自真心,抑或是曲意奉承。”他是北良王,是三王爷,短短三十载光阴,有过大起,更有大落,真心相待与曲意奉承自然都见过,亦知个中心酸。
“畏,非是害怕,乃是尊敬之意,尊崇天命,方得安身。”即使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亦保留着对未知对上天的谦逊和敬畏之心,这是真正通透明白的人。
“世间万物,俱有其缘法,缘是一阵风,人和人,就像你眼前的云,聚散有时,来去匆匆,你还有朋友,不必伤怀。”若是世上的人都如渐鸿一般明了,当不会有如此多怨恨。
“对穷人不谈富,对富人不论穷,对男人不论意气,对女人不生色心。”“归根结底,人在路上,不能起贪念。”
“该杀的杀,该救的救,虽千万人而吾往矣,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来给你定罪。”他教段岭的不仅是处世的通透,更有一往无前的仁慈和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