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什么风花雪月的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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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早就知道海岩,写了好多电视剧,玉观音,永不瞑目,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之类的,捧红了男神陆毅,可以说,我们这一代人是陪着爹妈看海岩的电视剧长大的,这是第一次完整地读他写的小说。
海岩似乎特别喜欢写这类的故事,警察爱上匪徒,卧底爱上黑帮、黑帮老大的女人或者女儿,然后人性的复杂跟爱情的复杂就跟着展开了,也不知道作者到底经历过什么,能挖出这么多不寻常的素材来。对话有点生硬,文字时代烙印有点强,访谈记录的形式不是很让人适应,但故事算个好故事。
童话故事里,通常以“王子和公主幸福滴生活在了一起”作为结局,殊不知现实生活中,这才是故事的开始,国宝追回,女主角突破自己心理障碍,放弃所有不顾一切选择跟男主私奔,换一个故事大概要出字幕了,可海岩的故事才过了一半,真正的高潮才刚刚开头。
吕月月这个角色很不讨喜,前面半本书尚可以把她定义成爱情至上的不成熟的小姑娘,越往后越觉得她实在是又自私又作得要命,在自己伤害别人之后想的不是如何弥补,而且幻想别人还能一如既往对她,做了选择又拿不起放不下,可以说后来身败名裂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却坑了身边的人。
如果到了这里故事大概该结尾,如果故事在这里结尾,我们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因为性格有缺陷,年轻时候犯过错误,在懊悔中度过余生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人……日常生活中我们也常碰到不懂事的年轻人,大家通常觉得,太年轻了,犯点错误可以理解,值得宽容等经历一些事,自然就成熟懂事了……故事到了这里大家觉得吕月月经历了这些事,一定会成长,会懂事,会守着她的儿子和母亲平平淡淡过下去……
但海岩没有结尾,他大概一定要对吕月月的批判上升一个层次,于是又写了一个尾声,在尾声里的吕月月变成了完全不值得同情,追名逐利,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角色,自己的过失还得潘家两个接班人命丧黄泉,她并没有任何愧疚,却以自己身怀的遗腹子为本钱去潘家登堂入室做贵妇。她想的从来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愧疚和悔恨,而且要别人不要说出去影响了自己。可以说死于非命而不足惜,可惜了那么小一个孩子。
伍队长最后对吕月月的评价很恰当:
她太幼稚了,而且,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太善变了。就像过去毛主席打游击时批评的那种机会主义一样。毛主席说:什么是机会主义呢,机会主义就是这里有利就到这里去,那里有利就到那里去,无一定原则,无一定方向。毛主席批评的是当时的一种缺乏远见的军事政治倾向,其实对一个人的为人处事来说,也一样适用。
今天这件东西吸引你就投向这个,明天那件东西吸引你你马上就能毫不在意地抛弃原来的追求,转过去投向那个,那就很讨厌了。太不安分的人,过于忠于自己的人,是很难相交共事的,因为这种人是不肯为了团体的事业或者他的伙伴而使自己委屈牺牲忍让一点的。如果一个人总以自己一时的喜怒和利益为进退的取舍,那我看实际上就丧失了起码的操守。”
故事的最后对于吕月月的妈妈的形象倒是升华了,通过吕月月母女俩的对比,母女俩看似做了一样的选择,为了爱情,一个脱离了根红苗正的出身,离开北京选择了偏远东北小城黑五类的反革命份子,一个背叛了警察的公职选择了逃亡的黑帮份子,但实质却千差万别,一个选择了之后就坚守,一个选择了之后却朝三暮四,先背叛公职又背叛爱情。就像伍队长斥责的“你选择了跟他走,干嘛还要打这个电话”,对呀,如果她不打这个电话,不走后面一步,我们尚能敬重她的爱情……
回观吕月月的母亲,故事的最后,我们看到一个了不起的老太太:
“吕月月母亲的悲恸异乎寻常地短促。几天后她镇定果断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回到东北去了。我给了那位小保姆足够的报酬和盘缠,嘱咐她一路护送这位已变得极为沉默的母亲,直到旅途的终点。
大概很多老年人都觉得自己和某一块土地有缘。我想象着多年以前这个女知青离开父母双亡举目无亲的北京,来到东北落户,并且毅然嫁给吕月月的父亲时,就把那个地方当作自己的老家了。她一声不响地为了那个没落家族的血脉延续和脱胎换骨,做了二十多年的挣扎努力,惨淡经营。当一切梦想最终破碎的时候,她又是那么镇定地一声不响地退回到那块让老吕家兴盛与衰败、罪恶与赎罪的黑土地上,去独自度过自己生命的尾声,这真是一个女人非常动人也非常悲壮的生平啊。
她本不曾想到她会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罪恶家族中的最后一个幸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