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拍出一张薇薇安·迈尔式的隐晦自拍?
一
我工作的艺术馆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豆瓣。
他们不知道我在豆瓣上写奇怪的诗,
也不知道我有一个缓慢更新的公众号。
白天,我努力做一个循规蹈矩的职场人;
晚上,我翻译西班牙的小说,放最大声的雷鬼乐,一周赞美酒精三次。
所以,第一次知道薇薇安·迈尔的故事时,
我想起了《冰山的阴影》,也想到了我自己。
“没有人知道她空闲时间在干什么。”
二
但我知道薇薇安走在街头,拿着相机,低头看着自己影子的心情。
“She was interested in seeing how she fit into the world.”
小店橱窗的玻璃,理发店的镜子,
便利店的广角镜,小汽车的后视镜,
落在河床上的影子,落在黄色小花上的影子,
落在一张画着天使的海报上的影子,
薇薇安·迈尔在她感到安全的范围内隐晦地呈现自己,并且带着一丝好奇地观察自己与世界的距离。
从这点而言,我觉得薇薇安的自拍作品比她的街头摄影更有趣。
三
薇薇安目前被发现的自拍作品大约是120张,和她一生拍摄的十五万张底片比起来,似乎是非常不起眼的小部分。但这百张自拍作品却有着非常统一的薇薇安气质——低调,一丝丝诙谐,以及隐晦地表达自我。
到底怎么才能拍出一张薇薇安·迈尔气质的自拍呢?
我看完了她的自拍照,把拍摄方式分成了四个套路:
A 影中物 / B 镜中人 / C 分身术 / D 影之景
A. 影中物:『让特殊的物品成为影子的一部分』
薇薇安很喜欢通过影子来讲述故事,常见的方式之一,就是在自己的影子中央做文章。
比如在影子的中央放一片落叶,面镜子,或者利用反射在影子的心口位置设一扇窗:
超级喜欢薇薇安这张心口是一扇发光的窗户照片,于是走遍了我们艺术馆,也找到了两个可以拍出相同效果的地方↓
↑薇薇安这张彩色的街头自拍非常特别,仔细看你能发现她落在海报上的影子里是一个小天使的形象,所以啊,我觉得看起来冷酷的薇薇安内心其实是很柔软可爱的。模仿这张照片的构图,我在公司食堂里也找到了我影子的内心↓
B. 镜中人:『寻找街头一切能反光的东西』
就如伊丽莎白·埃夫登在薇薇安的自拍画册的前言里说:“她的自拍是最为强烈风格的作品......反光的物体表面以及玻璃,贯穿于她的全部作品之中。”我们能看见行走在街头的薇薇安通过各种反光物,记录了自己的瞬间。
去找的时候,才发现拍出一张好的【镜中人】自拍,对镜子的干净程度以及自己的勇气程度都是一项考验。不过,带着寻找反光物的心态走在街上,你会发现平淡无奇的街道上暗藏着很多过去从未发现的故事。
↑送上一组对比照↓
C. 分身术『通过镜子创造更多的我』
薇薇安似乎对多面镜子重叠而创造的无限循环空间感到着迷,她巧妙地运用镜面反射,旁观地注视着层层自我。
但是,要找到一个理想的无限反射的镜面空间真的太难啦!我把艺术馆和公寓附近的场地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理想的镜面空间,最后艰难地在超市的生活用品区和水果店完成了【分身术】的模仿照↓
D.影之景:『影子也想看风景』
我觉得薇薇安最浪漫且孤单的系列,就是【影之景】的自拍作品。薇薇安的影子很有辨识度,她长得很高,常常戴着一顶圆帽,绝大部分的影子都是她低头拿着相机,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想要拍出薇薇安式的【影之景】很简单,只要你也足够孤单就好了。
模仿照片:
四
2017年9月,我在艺术馆里第一次见到了薇薇安的作品,紧接着看了她的纪录片和摄影集,因为太喜欢她而为她写过两次文章,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的故事。
今年6月,薇薇安的精装摄影集出版,一本是她的街拍,一本是她的自拍,自拍系列的名字叫做《我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前言的作者谈到薇薇安时反复说到的是三个字“不妥协”——镜头中的她对世界无动于衷,毫不妥协,只有专注摄影,不停地走路、观察、拍照和旅行,薇薇安才能从世界给予身为保姆的她的压迫感中解脱。
这种喑然的不妥协像一面清晰的镜子,深深地回望着我,
告诉我:和世界保持距离,继续做真正的自己。
“没有人知道她空闲时间在干什么。”
他们这样评价薇薇安,“但她有广阔的内心世界。”
2018年7月
曾卓琪
公众号【麋鹿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