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羊的门,凡从我进来的,出入得草吃
福音书里记载,昔日耶稣对一班犹太人说: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我就是羊的门。凡在我以先来的,都是贼,是强盗,羊却不听他们。我就是门,凡从我进来的,必然得救,并且出入得草吃。
读李佩甫这本官场小说《羊的门》时,耐心不够的小伙伴们开头一章可以略去,连着描写几十种中原地区各种野草,多数是你没见过也没听过的,野草名是家乡叫法,想百度都不知道怎么去查,为此差点弃读。第二章开始往后比较精彩,前后跨度几十年的官场里,各色人物轮番登场,为名的、为利的、为情的、为权的,也有为了信仰的,明争暗斗起起伏伏。
第一篇章对野草大量描写,对应书名的羊们,这里的羊应该是隐喻呼家堡的村民。羊吃草为生,中原大地又遍地都是野草,按说足够维持羊群生存。但40年前的呼家堡只是一个穷困小村,集体生产时期,因为穷粮食不够吃,几乎全村人或多或少都去偷公家的粮食或财产,顺手拿一个玉米棒子两块红薯几把高粱之类的。虽然每个人偷的东西都不多,但全村几百人加在一起数量就不容小觑了,涉及范围且影响恶劣。当时呼天成刚20岁出头,是呼家堡新上任的村支书,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棘手的局面。
旧时的农民敬天敬地敬鬼神,乡土社会里一切人情世故在呼家堡只多不少,呼天成用他强大的意志力,长期的不漏痕迹的对村民精神上的打击引导再重建,慢慢实现对村民的精神控制。
呼天成自诩呼家堡的主人,虽然名义上他只是村支书,通过几十年的努力,把村民彻底驯化成羊圈里的绵羊,不单控制着整个呼家堡的经济,还控制着所有村民的精神,当然,村民们对此是没有太多觉悟的,他们只知道呼支书带领他们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全村人的衣食住行等所有一切生活必须消费,全部都由村里配给。
呼天成规划建立两片地方,分别给生者和死者使用。活着,所有人都住一样的房子,外观样式、房间格局、内饰装修,就连配置的家具家电都一模一样,小到每家每户沙发上装饰的白色罩子的花纹颜色都惊人的一直,不管你走进哪家哪户,目之所及完全一样。死后,进入村里的公募,墓地不再按照家族圈地埋葬,而是按照离世的时间顺序排列号码分配,碑文也是简单到只有名字。除非对村里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可以多加一个红色五角星(我以为这也是精神控制的一种形式,鼓励牺牲个人奉献大家,可享受死后荣光)。
呼家堡从一个平原贫困小村经过几十年发展成一个亿元村,本身就称得上奇迹,其中有中国发展经济的大环境优势,但真正让呼家堡村民能站到发展这辆列车上的人是村支书呼天成,还有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集权统治。呼家堡就是一个小型王国,他几乎控制全村人的思想,所有的制度、规矩、发展计划、奖惩、人员调配、利益分配等全部按他的意志执行,虽然也有名义上固定的干部讨论会,但最终决策者还是呼天成,可以说他控制了所有呼家堡村人的生死荣辱。
不单是在呼家堡,呼天成的经年累月培植的人际关系网遍及全国,乡、县、市、省各级单位都有他帮助过或受过他恩惠的掌权者,甚至北京中央都有亲密关系者。正是这些“人场”让呼天成一个小小村支书拥有可以撼动上层决策的力量。经常追剧的小伙伴们应该都知道,监狱为方便控制管辖监督犯人,每间牢房大都设计成同样格式,犯人们所有行动均有严格的规定和限制,吃饭如厕睡觉做工有统一时间表,就连晒个太阳都要在规定的时间。
在我看来,你可以认为呼家堡是全国有名的排名第一的亿万富裕村,但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和监狱又何其相似。呼家堡的村民们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他们虽有自由身,却没有自由意志,所思所想所谋所行都围绕着呼天成最初的设计方针,任何偏离方针或者做出损害村子利益行为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拉到全村大会上接受审判,审判不是肉体攻击,而是在精神层面敲打,让受审者在高压下自己感觉到无地自容。
呼家堡是一个大羊圈,呼天成是个牧羊人,看管羊群,负责带领羊群找到优质草地吃草,还要时刻警惕羊的天敌狼、鹰等肉食动物前来吃羊,保护羊群避免受到攻击伤害。呼天成几十年如一日的守护者呼家堡和羊群,俨然已成上帝者自居,在他眼里,世界只剩下呼家堡这一块净土,他不允许任何外来的人或事入侵呼家堡。当然,他也不能容忍里面的人舍弃羊圈跳到外面去,这对他来说是更大的侮辱,是对他几十年心血的否定。
绵羊性情温柔驯顺,跟着牧羊人就有草吃有水喝。呼家堡的村人们在呼天成的领导下也生活的越来越富裕滋润,生活在羊圈里也没什么不好,为何不继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