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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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首先对自己抱歉,不曾早一点接触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对俄罗斯的文化和语言只在很小的时候从爷爷的嘴里谈起过,那时他会说一点点俄语,教我怎么用俄语念哥哥和姐姐。
24岁的这一年读完了《卡拉马佐夫兄弟》,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一大部分我必须得意于对自己在大学几年常常陷在哲学的怪圈里,领略了伽达默尔,黑格尔,康德,叔本华,汉娜阿伦特和后来的列维斯特劳斯,再后来又衍生出其他的东西来。所以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时并没有觉得晦涩难懂或者读不下去。我在这本书里所领略到的大于我所经历的,我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当一个人涉世未深的人早早明白人的复杂却没有能力去处理时是一种悲哀。可我又非常庆幸,简直像是找到了一面透亮的镜子,终于看清了原本残缺的一部分。
俄罗斯是一个矛盾的民族,在彼得大帝以野蛮的方式治理俄国的野蛮,试图强行“欧化”之前,在俄国是多神教文化,拜占庭文化,蒙古-鞑靼文化。这造成了后来的“本土”俄罗斯和“文明”俄罗斯区别。在这两者的对抗中产生了不同的价值观和社会。奥兰多福基斯指出,围绕俄罗斯文化引出的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战争与和平》中的俄国姑娘“娜塔莎(Natasha)”是一个灵魂人物,她出身名门贵族,从小深受欧洲古典贵族教育,却偶然在农民大叔的林中小屋翩翩起舞时,“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上留着农民的血液”,就此揭开了俄罗斯“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的百年创伤。
陀思妥耶夫斯基敏锐的目光将俄罗斯的矛盾和人的矛盾紧密结合起来,他笔下的人物通过对宗教,永恒,罪恶,信仰等的论证将人的延展性无限扩大,最终在在理性与感性,光明与黑暗之间寻找平衡,尽管这种平衡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刚刚还充满逻辑的人,下一秒不知道会混沌成什么样子。在现实中一旦恶的一方实现了他的目的,善良的谴责又开始折磨人心。就像伊万,在得知父亲真正死去时,当恶已然实现后,内心的审判就开始了。这种矛盾最终使他步入癫狂。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读完后让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感到精神的富足,尽管也伴随着一些深深的无力感。我也常常嘲笑自己,并不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我在书中时常感到的也许只是自己美好的妄想。我越是这样想,越强迫自己去注意生活中那些微小的事情。对我来说,那些现实现在看起来是无比珍贵的证据。
人的幸福与痛苦将交织伴随一生,说不清是谁占了上风,尽管如此,但只要活着,就存在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