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日本:镜外的“建前”与镜中的“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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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得有些漫不经心,简单做了一篇读书笔记。或有理解不到位,或有阙漏之处。在我看来,作者借大量日本电影和文学佐证其观点,反之也为日本电影艺术做了注脚。
第一章:神之镜
日本民族性格与神道教教义血肉相连。在创世女神伊邪那美的呕吐物中诞生了金属神,粪便中诞生了土神,尿液中诞生了水神;伊邪那歧在地狱中看到了伊邪那美的腐烂身躯,这都说明污秽是日本人的“原罪”。
与世界大多数的创世神话不同,日本的太阳神即天照大神是个女神,在水中升起,象征日本的太阳是阴性。母系神话的残余也就十分浓重。
日本人的观念中不存在“原罪”。须佐之男是“恶”神,但最多也就是自私自利和粗野无力。在日本,频繁的地震、风灾等灾难让日本人很难把破坏性行为视为罪恶。在他们的观念里,这就是自然的一种。破坏社会规则的人未必会成为被谴责的对象。坏上升不到恶的层面,不过是有教养的人学会压抑的的那部分人性。
日本人认为女性生殖器的魔力巨大,有辟邪功能,例如在日本神话中,女神袒露生殖器便能驱逐恶鬼。但日本男人又十分害怕阴道,女性的身体被认为是污秽的来源。日本人十分重视净化,保持清洁,这也让日本人形成热爱沐浴的传统。日本人相信肉体煎熬和禁欲都可以起到净化的作用。
日本人的享乐主义含有痛苦与狂喜、崇拜与恐惧、性爱与死亡、洁净与污秽的元素。
(在生产火神时创世女神的阴道被烫伤,在秽物中产生了神,日本的创世神话中含有大量未经文人修饰的原始的性与污秽因子。)
第二章 永恒的母亲
日本的两性关系中,女人都是母亲,男人都是儿子。日本人具有深重的恋母情结。
须佐之男任性乖张,一直对未曾缘面的母亲抱有强烈的渴望,而身为姐姐的天照大神却一直忍受和放纵弟弟的无理行径。这也在潜移默化中让日本人形成了迁就孩子的传统。
母亲迁就孩子,而社会不会要求孩子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这种传统助长了孩子消极被动的依赖性。
日本母亲永远都在忍辱负重和自我牺牲。日本男人背负着母亲的期许和振兴家族的使命。
(母亲爱孩子是一种天性,但像日本这样将对母亲的爱上升之含有欲望之情的民族,似乎举世所罕。)
第三章 神圣的婚姻
在日本,婚姻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只有已婚母亲才会被目为完整的女人——一人前。
在古代日本武士阶层的道德观念中,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
日本人深受儒家道德影响,婚姻带有家族使命,为父母尽孝,为社会贡献责任。
(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传承了儒家道德的后人,对此感同身受。)
第四章 恶女
日本人对女性抱有矛盾的心理:当女人作为母性女神时,她神圣而纯洁,受人崇拜;而一旦撕破母性的面具,女人就会化身让人惧怕的魔鬼,可怖的幽灵。典型例子就是创世女神伊邪那美,在她身上,圣洁和污秽并存不悖。
当女人的欲望超过了单纯的母性范畴,就很容易成为恶女,产生令男人恐惧的力量。
日本艺术中形成了摧残女性肉体的审美习惯。这种残酷审美被认为可以驱邪镇定。
(谷崎润一郎塑造了一系列恶女的形象,在这些女子身上,纯洁的母性与勃发的欲望并存,进而堕落为恶女,令男人膜拜。这一系列作品象征着日本传统母亲的死亡与淫邪荡妇的诞生,并进而被解读为日本传统消逝的隐喻。)
日本社会存在大量的色情作品,但这些作品中的绝大多数女性属于两类角色:被强暴的无辜受害者,为性贪婪所驱使、吞噬男人的荡妇。而前者通常会转化为后者——贞操一旦被玷污,女人就会化身为食人恶魔。在性欲勃发时,女人会卸下母性的面具,由此遭受惩罚,但在经历惩罚后,她又往往会重新戴上母性的面具。
(或许在日本人看来,女人存有性欲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在日本人的观念里,恶通常都是自然存在的。此外,由于日本人迷恋净化,折磨也被认为是一场“净化仪式”。)
性欲容易诱发女性堕落为恶女,因此,性欲需要得到净化。但性欲被净化前必须先自我暴露。在日本色情作品中,暴露过程通常因强奸而起,但女人的身体出卖了她们,她们爱上了强奸她们的男人,沉迷于性欲中——换言之,她们的不贞本性原形毕露。
日本色情片中的很多桥段与神道教仪式一脉相承。
在日本人看来,女性的不贞与放荡并非罪孽,而是自然结果,无可奈何,无法逃遁,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
日本民族存在着一种对男子功能不良的绝望与焦虑。最受欢迎的色情明星身上常常融合了母性与野性。“母神”成为任由日本男人发泄积郁的对象,成为隐忍对待男人障碍的替罪羊。
第五章 活的艺术品
日本与中国的审美观十分相似,即认为人和自然一体是审美观的基础。
日本人热爱自然,又恐惧大自然不可预知性的力量。因此,日本人的自然审美需要经过人类重塑后。当对自然的崇拜延伸至人性身上时,就会要求人,尤其是女人重新打扮,培养仪式感,并且尽可能被改造成艺术品。
日本传统审美体现为人为的、默默无闻的美。但另一方面,日本人普遍害怕孤独,担心与人疏远,于是他们通过隐姓埋名地混迹于人群中来克服这一心理。他们合群,却又不真正与人交流。
日本人对“真我”不感兴趣,也不尝试掩饰假象,他们欣赏矫揉造作的表演。在日本,伪装之道才是表演的奥义。当这一原则推广至整个社会时,表演成为人们生活的习惯。一个社会越重视仪式感,人们扮演的角色也就越鲜明。在日本,个人意志需要服从社会形态。日本是一个礼貌的民族,大部分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戏,而场合一旦私人化,日本人的形象就会截然不同,出现巨大的差距。
在日本,最重要的是仪式。
(在我看来,本章似乎完美解释了日本何以成为一个拘小节、重仪式的民族。但一些的解读存在问题,例如作者对日本园林的解读,对提线木偶表演的解读等。因为在我们看来,这些也似乎发生在我们左右,但中国却没有成为日本式的仪式感大国。或许岛国与大陆国家的民族心理也值得讨论。此外,作者认为在日本最重要的是仪式,也许这一观点可以用来解释为何在中国产生的茶道、花道等诸多艺术却在日本勃然盛行,顽强生存至今。)
第六章 卖身的艺术
艺伎象征着日本人的审美和美感——一切举止都是风格化的。
在日本,风月场所中的女主人公做的每件事都蒙着一层浓重的悲剧色彩,她们都无法逃离宿命般的生存环境与悲惨结局。无数满怀理想的男人试图改变她们的生存环境和意识,但无一例外走向失败。也许这样的命运可以形容大多数的日本人。在日本,个人和集体的界限难以辨识。个体对自我的定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环境。个体若要脱离群体,多会面临严重的心理障碍。
日本国民心理是千余年行为习惯的沉淀,日本人如果不与这个日本气质一刀两断,自由也就无从谈起。但在日本国内,这个想法几乎是不可实现的。
日本男人走进妓院,很多是为了享受孩子般被宠爱的感觉。妓女往往是圣母玛利亚的化身,母与子是最基本的元素。(与第二章主题相契合)
社会抑郁和朴素情欲,普遍性欲和深重忧虑,互相纠缠存在了几个世纪,在日本,人们对其感受深刻,它们也表现得更加鲜明。日本对待性与色情存在矛盾的心理,既自然又做作,既高度奔放也极为考究。日本是一个表里如一的色情大国,
第七章 第三种性别
第三种性别即反串,女扮男或者男扮女。这代表了日本美学的核心——异装反串以去人格化为基本原则。
歌舞伎中的“女形”艺术表现出的是理想中的女人形象。男人异装成女人,表现的不是自己,而是一种存在于理想中的女形之美,一种完全陌生的天性。
在日本,异装表演广受欢迎有其社会原因。在人类世界中,性别是我们本分行事的一部分,不得越雷池半步。但在刚出娘胎时,婴儿的安全暖房中的不存在男女性别区分和角色扮演的。日本人难以脱离幼童世界长大成人,由此会借助各种形式进行低调的反叛。
在日本,墨守成规是一个压迫在国民心理之上的巨石,无人可推翻。人永远都是命运的牺牲品,而不是其主宰者。让人变坏的是肮脏和污秽的社会,而不是人让社会变坏。社会迫使人行动,破碎人随波逐流,但这或许会违背个人意志。人的行为越是处于被迫,就越会脱离儿时的纯真。因此,青春的终结和毁灭就意味着死亡和终结。除此之外,也可以选择不想长大,永葆青春,永葆童贞,既不做男人,也不做女人——但除了幻想,这一行为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同性恋在日本并非一种禁忌,作为一种理想的爱情形式,它被视为浪漫爱情理想的象征。美少年代表着完美的形象。同性恋者的武士精神是以死作为基础的——死象征着忠诚和荣耀。
日本人热爱青春,并且接受青春短暂的本质。在他们的观念中,正是因为短暂,青春才会美好。再往前进,就是对死亡的崇拜。死亡是保障青春完美无瑕的唯一纯洁和适当的结局
第八章 硬派
在日本,通过男子气概考验的条件是盲目的毅力和压倒肉体的意志。
日本英雄中的修行之路包含对理性和个人情感的禅宗式压抑,以及对直接行动的盲目热情和对艰难困苦的无限忍耐。然而,压抑个人情感意味着全然漠视他人感情,进而导致极端的自私自利。
日本男人面临的真正困境是他们的追求存在着自相矛盾:怎样调和自我磨灭与妄自尊大?怎样做到不负众望出人头地,又不锋芒毕露,循规蹈矩?怎么才能在战斗中沾上鲜血的同时,又不失去童真?
日本人认为一个人有同情心,不是因为出于原则而有必要表示同情,否则这种怜悯就显得虚情假意。他们不热衷于展现对陌生人的怜悯。但日本人又极易受到情感左右,
日本文化艺术中之所以流行挥舞拳头或者手持竹剑报仇,但心地却又十分单纯的学生,也许是因为日本人知道,在进入腐化和肮脏的成人世界后,再也无法有这样的表现了。
第九章 忠心的家臣
日本人认为人一生下来就背负了债:先是祖宗香火,次是父母生育。这种与生俱来的债叫做“恩”。
另一种恩是成长过程中逐渐累积而成的——任何一个在生活中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人都是恩人。
日本人的生活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这种相互的人情债和义务。
得到好处不仅要回报,而已必须以同等方式回报,这叫作“义理”:既是荣誉感,也是责任感,更是人情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