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作家都有写一部推理小说的心愿
两年前跟三位朋友合写公号,一天我想着写个悬疑短篇吓吓人,后来发到网上,意外看到读者在催续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陆陆续续更新,由一桩真实案件做楔,以此延展出另外十起命案,最终成稿十六万字,有幸成书,书名《大象无形》。
为什么写这样的凶案故事?我想是因为害怕。八年前我无意看了一个视频新闻,主持人用煞有介事的低沉嗓音讲一个男孩死在老屋内,被绳子捆绑吊挂在房梁,天庭扎针洞,身穿红衣,脚坠秤砣。我连看两遍,又看了网友关于法术犯罪的讨论,在白天感到冷。半夜醒来,看网纱门外深重的黑暗浮动缕缕光线,是只能看到人影却不见面孔的氛围,我怕有幻觉,闭上双眼,蜷身,那是人生为数不多的恐惧时刻。
创作者的便利,就是可用记忆中不管大小或好坏的素材加工,成为作品示人。喜剧演员说,大家都嘲笑我,去他妈的,我干脆收他们点钱。画家想,这个噩梦太暗黑了,啊让我窒息,于是稀释成一系列主题画作展览。跟男作者谈恋爱的风险,就是一旦分手后,你还会被他写成各种各样的女主或女配或路人——他真的并不是在怀念。
之前并没有意识到,现在想起,当我要写一个恐怖的命案,下意识会选脑中如石子沉淀的那个恐惧感。所以与其说我信手把“红衣男孩”的案件用千字篇幅重构出来,不如说这个故事已被我酝酿了六年之久,在合适的时候下笔,并成为《大象无形》点睛的序幕和重心。
我喜欢读推理小说,但写是另一回事。就像我喜欢看魔术,有天心血来潮想要捣鼓出一个,结果发现成本巨大,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脑细胞和头发,还要冒被误解的风险(我妈得知我在写杀人故事,老担心我会走火入魔)。但既然开了头,只能硬着头皮完成。为了督促自己,我把每一章当成独立故事写,写完放在网上,用读者的鼓励来作自己更新的动力。后来把写了一半的书稿投给出版公司,想着如果能确定出版,定了死线,就可治疗我的拖延。结果还是拖稿了,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对女友说,如果在期限内没有完成计划字数,每天罚款一百元。就这样,薅掉1129根头发,灌了548杯咖啡,欠了一笔钱,把书写出来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书卖多几本,让我忘记掉发之殇、咖啡之苦,顺便拿点稿费偿还欠款。
听说每个作家都有写一部推理小说的心愿。人性的罪与罚,结构上的设谜与解谜,英雄(侦探)身上的失败者人格,皆是伟大文学的组成要素。我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本书会是一本推理长篇,或许故事难免有不尽如意的地方,但它赤诚。像我花心血塑造的侦探大象,最让我着迷的不是他的高智商、超人嗅觉、正义或者勇敢,而是他身上带着的少年气。纯粹的人不为外物所动,凭直觉就能抵达深处。哪怕他跌跌撞撞,脆弱不堪,急于求成,固执己见。哪怕他花费七年时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在最后,他仍在虚构的世界中为我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真相。作为报答,我希望能让他接着走下去,成为硬汉,在推理的世界立足并发光。
PS:点名感谢女友渺渺给我做的饭和精神支持;责编郭洁,朋友许永力,弟,看了本书的初稿并提出意见;设计师广岛为我的书量身定做的酷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