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启示一一黑川雅之《日本的八个审美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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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在印刷质量上很下功夫的书。它的纸张微黄而光滑,指尖抚过感觉十分友好亲切,是我近两年来所遇到过的纸张质量最好的书(彩色图鉴类书籍除外)。光是捧在手里就觉得十分舒适,这装帧本身就体现了八种审美之“微”。 作者以微、并、气、间、秘、素、假、破八个字来概括日本的八个审美意识。微,注重细节,从细节见整体之美;并:兼容并包;气:气场;间:空间,故意留白之美;秘:隐秘之美;素:取材自然、造型简洁之美;假:借道自然,将自然山川引入屋宇之美;破:破坏升级,由量变到质变。 这本书要以批判的眼光去读,作者有些例证和观点有臆测倾向,未必正确,只能代表他自己的观点,或者说,是他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举的牵强的例子。例如认为柱子与洞穴代表男与女的某种器官,总觉得太牵强。照这观点类推,一间房屋里纵横交错好几道柱子,可真是不可描述的画面了。还有,本书举《圣经》为例,说亚当和夏娃原本是完美无缺的双性人,吃下欲望苹果后,二人被放逐人间,亚当变成男人,夏娃变成女人,都成了单性人(P61)。《圣经》我也看过,一来没看出亚当夏娃原先是双性,二来没看出禁果是苹果。就算举例子,也严谨一些为妙,毕竟是搞建筑的。 再说说收获。读后最大的收获是重新审视了日本的建筑,把日本的房子看作一个整体的大家具(P125)。这么一想,真的很相似啊。一进屋子就要脱鞋,在木制地板上活动,打破建筑的概念,把建筑当作巨大的“家具型住房”,日本人在巨大的床板上活动着。西方的家具文化的日本的床板文化完全不同,可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文化差异。读这本书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作者所总结的八个审美意识,“微”我过去不曾留意过,也说不出什么观点。“并”的意识倒是和中国的兼容并蓄是一致的。我不甚了解日本人的宗教观(只在漫画书中常常看见神社的红裙巫女),但假使真的如同此书所说,日本人能够各种宗教同时信奉,互不排斥,也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在中国,从外国传来的佛教与本土的道教在民间信奉中有所融合(张爱玲曾说“中国有一个道教的天堂和一个佛教的地狱”),同时信仰佛教和道教的人也不少见,但我本人并没有见过还有人同时信奉其他宗教的情形。 “气”这种事物,应该是存在的,大约是人体释放的微弱电磁波。但由于看不到,我本人感知也不太敏锐,所以从没有什么“某人的气场如何如何”的感受,只有“某人长相丑”“某人脸色凶,看起来心情不好”之类的感想。本书认为柱子存在着气场,大概因为我不是学建筑的,所以感受不是特别深。 “间”的观点不仅在日本绘画中,在中国画里同样有很多体现。这点觉得作者说得十分在理。如果屋子里都被家具塞得满满当当,人一进去肯定觉得心里发堵。不能将空间全占满,总要留些空白才好。当然,这里主要说了概念的中心性(P74),世界原本是一个整体,人类为了便于理解,才将这个世界分解、每一部分单独取名。这段论述颇有哲学意味。“大凡暧昧的、间的部分,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妖艳和绝美”,这句话令我想起京极夏彦的《魍魉之匣》。《魍魉之匣》中,对“魍魉”起源的解释之一,就是边界模糊的阴影。这“魍魉”部分在本书作者看来形成了妖艳绝美的“间”。 作者对“素”和“假”的论述也对我很有启发。用一张纸能折出许多不同形态的动物,就是“素”的体现,简单材质,多种表达。至于“假”,更有道法自然,借自然山川之景作室内之观的大手笔。 最后的“破”,133页有一段论述,勤学苦练,直至将传统学无可学,再打破传统,加入自己的独特思考进行创新,直至发现一个能够展现自我理念的融会贯通的新世界。看到这段,只觉得自己还是十分浅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