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乐,无小说 ——短评《我的时间里住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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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缥缈,这是笔者读《我的时间里住过你》的第一感受,单看小说文本,优美的笔调和细腻的故事足以吸引读者洋洋洒洒地评上几千字。但是,与“音乐小说”的初次互动太奇妙,所以笔者实在不愿用人物、情节、语言、主旨这些传统的小说标尺来给它评出个“环肥燕瘦”。因此,本着作品“无音乐,无小说”的完整性原则,本文将从音乐视角探寻小说的魅力。
一、关于《我要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与音乐 初次阅读《我的时间里住过你》(以下简称《我时》),只读文本不知音乐,只觉小说很美——构思美,语言美,女子美,爱情美......美则美矣,但总像差点什么,有种用电子屏幕读完言情小说的错觉,余香残留,却不留印象,单薄得经不起推敲。于是,上网找到作者王希翀的微博,寻到了《我时》中的部分音乐,伴着故事对应的音乐,捧着书又读了一遍,顿时,文字直达心灵深处,效果惊人。 不是没有过伴着音乐阅读的经历,只是相比其他因为“这首音乐跟这本书很搭”而产生的组合,《我时》的可贵之处在于,它的故事和音乐是同时诞生的,即因为写着故事,才谱了这首曲子;因为加了曲子,才有了这个故事。小说和音乐相依相生,独一无二,融为一体,由此才产生了绝妙的“化学反应”,合二为一地产生作用力,直达读者内心深处。 以《我们总以为的夏天是漫长的》这则故事为例,但看文字,故事是单薄的,“木头”眼中“水妖”的极致美丽读者看不见,“木头”的挣扎与战栗读者感受不到,“水妖”的身影沉于纸下,没了生动的灵气。但如果配上作者专为《我们总以为的夏天是漫长的》创作的音乐(注:王希翀8月29日在微博发布了此音乐),伴随着阅读,“水妖”和“木头”的故事便如同画卷一般在眼前徐徐展开:在娉娉袅袅的浓荫中,“一袭白色宽衣,两朵浓淡相宜姣好的面容,一双薄杏眼”的“水妖”缓缓走来,皂荚绿的纱衣,细细的绒毛,光影中美的不真实,好似“拾翠采珠南浦女的水墨画”,“木头”呆住了,心神摇曳,舒缓柔美的音乐悠长缥缈,加深朦胧的美感。眩晕的夏日,“水妖”半垂着眸子,轻挪镜头下的胴体,“木头”的呼吸乱了,情不自禁伸出手感受这梦幻的美,“水妖”轻盈的旋转,像雾般让人抓不住,音乐也忽远忽近,让人辨不清旋律。桥上重逢,水上一别,“水妖”最终在时光交错中成了画中景、水中莲,留给“木头”的只有久久的念想,音乐也慢慢淡了下去,一丝丝地溜出耳朵,只留下悠长的余韵。
当音乐和文字融合在一起,听觉和视觉的双重享受会刺激人的想象力,让“水妖”的形象生动地跃于眼前;音乐的代入感会加深小说的意境,让故事浑然一体,引人入胜。在这种情感意境里,你不会觉得“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许我流长”的手书太矫揉做作,也不会感到“今年夏天有点太长了”的感叹太平乏枯燥,因为每一句都融进了音乐里,熨帖着神经,让人舒缓得挑不出毛病,这就是“音乐小说”的奇妙之处。 音乐有其独特的情感特质,反映的是人们心灵的语言,这一点和文字是相通的。研究表明,当人在欣赏音乐时,音乐表现出的相关信息对疏通人体大脑整体功能具有促进作用。音乐能诱发人心中的潜在能量,让头脑中很多分散的、孤立的信息结合在一起,活跃思维,推动创造力的发展,由此,在阅读中“水妖”才能更鲜活地跃然纸上。另一方面,音乐不仅给读者带来艺术上的享受,而且减轻了阅读中的紧张情绪、厌烦状态。在音乐中,左脑得到了休息、放松,头脑重新清晰,精力重新旺盛。在《我们总以为的夏天是漫长的》中,音乐是舒缓轻柔的,这种缓慢的节拍,有助于倾听者把心脏跳动的次数放松到每分钟 60 次,这达到了缓冲大脑的理想系数,读者也得到了头脑安静、情绪平稳的效果。在这种音乐的作用下,防止、抑制了杂念,预防了单一思维的反复而产生的饱和状态,给予的一定刺激,使人性得以复归,使情感触觉更灵敏,有利于加深对小说的理解。尤其是在“量身定制”的音乐中,效果会强化,终使《我时》创造了奇妙的精神境界。 二、关于“音乐小说” 王希翀生长于音乐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学钢琴,对他而言,音乐早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后来他爱上文学,在文学领域求学深造,灵感迸发,笔辍不耕。从他的成长经历来看,音乐与小说融为一体并不奇怪,文学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在生活中,小说和音乐是平行的,但在创作中,它们以一种高于生活的结合方式融为了“音乐小说”。 “音乐小说”并不是自王希翀起才有,早在2006年,郭敬明就推出了自己的首部音乐小说《迷藏》,并对“音乐小说”的概念做出阐释——“音乐小说是一种用音乐全新手法演绎的小说;是一种可以听、可以唱,把小说与音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小说;是对于小说语言与歌词语言的第一次全新融合的尝试。”《迷藏》讲述的是两对少男少女在十月里发生、发展、结束和延伸的几段感情纠结,小说中的歌曲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曲风变换,给读者带来强烈的阅读感受,反响热烈,在文坛和乐坛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2013年,王希翀的首部音乐小说《挥霍年代》面世,2017年《我时》创作完成。从郭敬明的《迷藏》到如今王希翀的《我时》,我们不难发现,“音乐小说”侧重于展现年轻人的视角与现实困惑,小说多围绕着成长、爱情、择业等人生命题,这也是“音乐小说”可行性的“着陆点”:在人的成长阶段,尤其是在18-25岁之间 ,人往往面临求学、毕业、择业、爱情、家庭这些关键路口,每一次抉择都关系到人生的走向,因此,当故事情节随着主人公的选择、际遇跌宕起伏时,光眼睛享受是不够的,最好再来一段应景的音乐,让读者通过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把阅读想象发挥到极致,尽情享受阅读的快感。 虽然,目前“音乐小说”根基不深、体系不全,研究材料也较少,但从郭敬明到王希翀,“音乐小说”从未停止前进的脚步。郭敬明在创作“音乐小说”时,只负责歌词的部分,不承担作曲任务,因此《迷藏》属于集体创作,融汇了多个“作者”的思想;同时,在音乐方面,郭敬明侧重于音乐的歌词美,歌曲由许多歌手共同完成。而王希翀的“音乐小说”从写作到作词、作曲、演唱全部亲自操刀,没有他人的干预,更具整体性与纯粹性,音乐与小说的融合更具作者的个人色彩。由此,读者的阅读体验是统一于一个整体的,更利于读者站在作者的角度选择小说视域;另一方面,《我时》中的音乐领域更广,从歌唱到器乐演奏,从古典到流行,音乐风格随文而变,歌词应文而生,可唱可奏,可听可看。这种多样性是必然且进步的——生活是复杂的,多元的,既然文学源于生活,那么“音乐小说”的多样化演变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 在为《我时》的面世鼓掌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其短板,这也是“音乐小说”的“通病” :融合了音乐的意境美盖过了小说本身的情节;阅读媒介与音乐媒介分离给读者带来的不便;小说创作与音乐录音的不同步造成的情感偏差......如何让“音乐小说”为读者创造更好的阅读体验,如何让“音乐小说”走向大众视野,这都是今后作者要思考的问题。 王希翀曾说,“在创作实践过程中,我并不恪守技法,且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音乐理念,那就是从文学的角度来构筑起一道旋律的城池。我也渐渐认为音乐是流淌着的文字,而文学则是凝固了的音符。”文学和音乐都是源自心灵的语言,在彼此碰撞中,可以产生奇妙的火花,期待作者为读者创造更丰富的阅读盛宴,给文坛带来更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