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与地方》读书笔记

本书试图从经验的视角来探寻空间和地方对于人类的生活世界所具有的不同寻常的意义。

什么是经验的视角？

实际上对于空间和地方已经有非常多的学者已经讨论过。建筑学家从科学、理性的方式去讨论标尺度量下的空间，但忽略了人类会被象征能力所支配的这样一个事实。也有不少社会学家从文化背景的角度来探讨不同空间感和地方感的形成，但段义孚批判者忽略了超越特殊文化背景特征的人类的共性，即生物学意义范畴上的一些因素。段义孚试图从人本主义的视角出发，延续现象学的脉络，探讨人作为主体在世界上存在本身所产生的对空间感知和体验的意义。因此“经验”既是本书的切入口，也是最核心的理念所在。本书认为经验由感受和思想结合而成。经验一词本身暗含了对自身的感受与外部世界指向的对应，暗含了对自身理解世界产生影响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暗含了一种熟悉性和安全感，因此空间和地方之间也因“经验”得到一个连结和转换。

为什么经验很重要？

经验的重要性在于，现成的东西本身无法为人所知，人们所知道的是一种建构于经验上的现实，是一种由感受和思想创造出的东西。而感受和思想都属于认知方式，前者是来源于身体感官对于外界环境的直接刺激，是直接的深入的，后者是由符号表达的，间接地概念性的。也就是说，假如我们对一种物体或一个地方的体验是完整的，也就是说调动了所有的感官且经过了大脑积极的反思，那么它就实现了具体的现实性。作者通过回答我们所认为的现实是如何由经验建构而成的，从而来阐明以经验为视角，可以来认识现实。经验是使人类对世界作为一种空间结构的认知除了感官直接带来的空间结构，还带来神话空间、抽象空间、实用空间。同时经验是使人们对世界的理解和认知从空间结构转变为地方的关键因素。

那么从经验的视角出发，空间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空间和地方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如何用这一视角来展开讨论空间和地方对于人类的意义呢？

空间和地方在本书中，其实有多重含义。但我觉得，从经验的视角出发，空间是人们通过身体运动形成的以移动的和有目的的自我为中心的坐标系。地方是一种价值凝结的可以居住其中的物体。现实世界就是一种空间结构。我们在空间中通过运动与特定的空间发生经验性关系后生成地方，并以地方再次来定义空间。

1. 生物学意义的范畴：作者强调了生物学意义上身体感知的重要性。人们组织空间的方式就是通过身体来直接进行的，无论是满足生物需要还是社会关系的需要。前者比如对周围环境的空间判断和认知，后者包括人际关系的处理，以及社会空间的价值赋予。比如对空间是宽敞还是拥挤的感知，不仅是物理空间上的概念，也和心理需要、权力等相关联。从城市规划的角度而言，空间的划分也不仅仅只是客观的，而是呈现出许多身体的价值观，有许多象征性的支撑力在其中。

2.空间和地方的关系①： 通过身体和大脑的共同参与对于空间技能和知识的掌握，从而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构建空间，“将空间变成一个由路线和地方组成的熟悉的世界”时，就征服了空间，空间也转化成了地方。

3.经验或知识的范围：通过身体的参与和世界产生经验性关系后，空间转化成了地方。经验有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两种。既可以实际地去熟悉一个地方，也可以是概念上熟悉一个地方。前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后者则更多的是通过符号为中介来产生。反映在空间的种类上，前者带来了实用空间，后者在大脑的作用下带来了神话空间以及抽象空间，比如建筑空间、城市规划。这两种空间都延展了和持续扩大了人类空间意识的范围。比如神话空间它通过知识建构的方式创造一个有悖于科学逻辑的幻想的无形的空间，比如宇宙可以有多个中心；建筑空间则可以通过创造一个有形的世界来改变人类身体的感受和知觉，并且可以削弱和增强意识，框定保存人们关于空间的某种感受。

此外，在对经验的知识建构中，时间从经验的另一个方面在人类与空间的经验性关系发生中产生意义。时间和空间是两个不同的维度，是可以分离的，但空间同时又具有时间性，具有时间意义。比如我们在去一个地方的空间运动中，可能会遇到不期而至的陌生人或新事物，这种不确定性和新鲜感都是未来的特征。而家这样一个地方的意象，熟悉性又是过去的一个特征。去往一个地方的意向中就创造了历史时间。因此时间因素也延展了人类空间意识的范围。

4.空间和地方的关系②：从上述的讨论中可以看出人类可以感知的经验的范围和复杂性，很多是在物理科学中会被简化、以及人们容易忽视的经验。在这些经验的基础上再回过头来看空间和地方的关系，我们发现当空间获得了界定和意义，它就变成了地方。那么地方感可以通过哪些方式得以生成呢？有通过日常生活逐渐积累和一些瞬时的事件形成的亲切感，永恒不变的地方故土带来的安心感，此外也有通过媒介对我们原本可能没有注意到的亲切经验或地方经验的再现来创造地方。

最后作者还谈及了从空间到地方所需要的时间，或者说了解一个地方需要多少时间。有日积月累，也有一次短暂但强烈的体验，不同的人不一样，一个人在生命的不同阶段也不一样。同时一些空间也因为时间本身作为一个重要因素而赋予了其可见性，成为了地方。比如古董、博物馆、城市历史文化遗产等。

综上所述，这本书具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材料。其中的很多经验是以往的学者在讨论空间时往往忽视的。而这些经验恰恰是理解建构的现实的入口。也正如段义孚自己所说的，他这本书的方法是描述性的，而并不是要去下一个研究结论。他试图通过这本书，以空间和地方为切入点，通过引入除大脑和视觉之外，强调身体的其它感官在生产经验中扮演的角色，来阐述更丰富的经验，重新界定经验的范围和复杂性，从而来进一步探讨人类存在并理解世界的更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