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里的战争经济学
春秋,吴王问孙子,打仗,什么最重要?孙子:不多,就三条——钱、钱、钱。
电影《投名状》里,庞青云围苏州,围了九个月,双方兵尽粮绝,僵持不下,都硬扛着,期望对方先于自己败了斗志,认输,举手投降。
城里太平军的领军是文艺中年,不油腻,有理想。本来对峙不下的棋局,胜负难分,为了理想,他还是认输了。
认输的条件是,不杀降,给他们吃的。
劝降的赵二虎有感于他的豪情与气概,含泪答应,文艺中年自杀了。困了九个月的苏州百姓,从城门涌出,流奔各处。余下的4000位太平军被关进城垣,顺从地,成了板上鱼肉。
庞青云下令杀卒的时候,赵二虎气得头发都竖起,双目圆睁,吼:我都答应他们了,绝对不杀,给口吃的,就遣散了,何必呢,杀了多不仁义啊,没信誉没道德。
庞青云反问,一个馒头,我们拿出来,掰一半给老百姓,再掰一半给降兵,我们还吃什么?
抢粮,抢地,抢娘们——当年想象力丰富的起兵口号,败给了虚无的仁义道德,没人答应。姜武阳拦住了赵二虎,劝道,大哥说得对。
庞青云的确对,战争是非道德的,胜在诡,兵以诈立。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讲道德,天下归顺。战争讲道德,国破家亡,宋襄公是明证。
4000位将士,就是4000只暂时落魄的老虎,扮作猫,随时有危险。这危险不可冒。
那,就杀了吧。
兵者,千头万绪,不论道德,从何说起?
《孙子》是从“计”说起。以计为先,大处着眼,小处账算得门清儿。打仗,要有钱有粮,有人有武器。一切都要精打细算。兵者,说到底,是门经济学。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他说得是战争消耗,处处都要钱,但总结有三:一是粮食短缺,而是武器消耗,三是人员伤亡。
限于篇幅,只说一点——粮食。
十万之师,去国远征,粮食,要多少?——按人头算。
孔子给过答案,遵周礼,打仗征粮,一人16斗小米,足够了。小米指未脱壳的小米。
当时,小米是主食。古代士兵,一天两顿饭,每顿饭,标准分为五等:“半食”,每顿饭吃1/2斗,“参食”,每顿饭1/3斗,“四食”,每顿饭吃1/4斗,“五食”,每顿吃1/5斗,“六食”,每顿吃1/6斗。
每个士兵,定量最高,一天顶多吃一斗米,最低,一天只能吃1/3斗。春秋战国的一斗,折合今制,约合3公斤。
3公斤未脱壳的小米,大概能出3斤粮食。这样算下来,16斗米,也就是16斤粮食,最多能吃48天,最少能吃16天,大约是一个月的口粮。
安庆保卫战,曾国藩大军围城,围了三年。
诸事都消耗大,拖不起。所以,孙子说,兵贵胜,不贵久。战争的巨大消耗,与时间有密切关系。时间越久,消耗越大。兵贵神速,要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争,以避后患。
打仗,目的是有利益的胜。
让利润最大化,就需要计,此兵者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