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尹珊珊读书笔记:消费社会
这本书谈到的是在现在的消费时代中,人是如何处于一种奴性境地的,因为收到了物品的包围,人越来越成为一种“官能性的人”、“不幸的消费人”,我们处于一个被“消费”控制着整个生活的境地,人被“全套的物品”所强暴着,而且,我们不会再从特别用途上去看待某一个物品,而是进入了全部意义上去看待“全套的物”。
炫耀式的景观对人的心理影响是深层的、结构式的,这种支配已经发展到一次性被整条欲望链所控制。我们真的是在进行“自愿的消费”吗?在中国今天的文化批判领域,唯独对于消费的批判是缺席的。
在现代消费场景中,真实的个人恰恰是被删除掉的,我们所消费的,是符号的秩序。消费逻辑通过意象性的符码关系,让人们进入一种他们欲望身处期盼的消费游戏,这种游戏要人们你追我赶,竞争购买,自发形成一套“无意识的纪律”。消费,是一种基本机制。
让一个符号参照另一个符号,让一件物品参照另一件物品,让一个消费者参照另一个消费者。我们从大众交流中,获得的不是现实,而是对现实所产生的眩晕。现在,我们身心的宁静,需要靠消费来维持,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暴力。
物的形式礼拜仪式
富裕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人”的包围,而是受到“物”的包围。在以往的文明中,能够在一代又一代人之后,留存下来的是物,是经久不衰的工具,而今天,人们看着物一代代消亡。
现在,物品丰盛,而“丰盛”最基本和深刻的意义是在于:以全套或者整套的形式出现,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提供一系列能够互相关联、相互否定的商品。很少有物品会在没有“成套”背景下被提供出来。所以,消费者不再是从单个物品的意义上去看待它,而是从全部意义上去看待全套的物品。
商品被“文化化”,变成了游戏、故事。eg:你购买的东西,就是购买它的故事和“精神”
现在的杂货店,可以变成一座城市,巨大的shopping mall,里面甚至可以有教堂,迪拜的mall甚至还有足球场。我们在挑选mall的时候,一般会考虑两个条件:1.商业活力;2.美学感觉。
在mall里面,一切的诱惑都是透明的,支付手段非常便捷,可以用信用卡,也可以用微信,不用掏出钱包,让你rarely感到自己真的是在花钱,你感觉前所未有的惬意,仿佛春天永远在此。
对于物品的期盼,使得平庸的日常生活得以延续,甚至说,购物是很多现代人的驱魔人,消费不只是满足生活需要,而是被当做一种奇迹来体验的。我们从消费的交流中,获得的不是现实,而是对现实所产生的眩晕。
生活的封闭,如果没有日常生活的幻影,就会令人难以忍受,生活的宁静,需要永久性地被消费暴力来维持。
这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极大的丰盛,是否在浪费中才具有意义呢?今天,生产物品的意义,并不是根据它的使用价值以及可以使用的时间而定的,正好相反,是根据其死亡而存在,也就是说,生产的时候,就规定了它什么时候该被下一代更新的产品换掉。但是,消费者仍然如饥似渴。
生产者预先为自己生产的物品安排好自杀日期,在消费社会中,我们需要摧毁物品,破坏是巨大的生产力,这一切在广告的支撑下得以实现。时尚的逻辑,就是一场针对消费对象的“指导性废弃”的游戏
消费理论
盲目拜物的逻辑,就是消费社会的意识形态。
人们从不消费物品的本身(使用价值),人们总是把物品当做能够突出自己的符号,或用来让你加入自认为理想的团体,或作为一个更高的团体的惨遭来摆脱本团体。
人类经济学的解剖:
- 毫不犹豫地追求自身幸福;
- 偏爱那些最使他感到满足的物品。
物品和需求的世界可能是某种全面歇斯底里的世界,而医学上,我们仅能够确定歇斯底里,而无法确认歇斯底里的过程中出现了哪种病痛,所以如果在物品和需求的分析上,所谓的客观特点事实上并不存在,任何确定都变得不可能,人的自我指认指向的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
清教徒吧自己看作是一种为了上帝最伟大的光荣而奋斗的事业,他可以把整个人生都用于生产自己的“个人品质和品格”,反之,以同样的方式,消费者把自己看作是处于娱乐之前的人,看做是一种享受和满足的事业,通过对一切潜在的享受进行系统开发,来实现自我存在感受的最大化。
有一句美国常用语:try jesus!意思是,什么都尝试一下,消费者总是怕错过什么,这是一种被扩散了的、挑动起来的普遍好奇,这就是“娱乐道德”,而且,娱乐道德是一种自发的绝对命令,就是深入开发能使我们自我兴奋、享受、满意的任何可能性。
关于消费的一切意识形态都使我们相信: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纪元,这场决定性的人文革命会把痛苦而英雄主义的生产年代,与舒适的消费年代划分开了,这个年代终于让人们证实自己的欲望——而这不是真实,真相是,我们进入了一个诡秘的体系,这种体系渗入我们的思想,进入了伦理和日常意识形态之中,表现为对需求、个体、享乐、丰盛……等等进行解放,享乐的主题代替了清教徒的主题。节约变成了反动。
成为还是不成为自己?举个例子:有一个广告说,没有一个女人,在坐进最新款的奔驰车之后,不感到满意的!新款的奔驰,为你提供定制,可以有76种不同的喷漆,697种不同的内部装饰款式任您挑选。你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自己了!这类的文本还有很多,数不胜数。这种主题包含着矛盾的观点。事实上,无论你怎么进行自我区分,实际上都是向某种范例进行趋同。
差异和垄断,在逻辑上是无法相容的,它们之所以可以在消费时代或者经济学里共存,恰恰是因为,差异不是真正的差异,相反,它只是表明了,消费者对于某种编码的服从,因此,对差异的崇拜,正是建立在差别丧失的基础之上的。
中产阶级在消费上是最为幼稚的。
消费被规定为:不再是对物品功能的使用和拥有,不再是个体或团体名望声誉的简单功能,而是沟通和交换的系统,是被持续发送、接受并重新创造的符号编码,是一种语言,一种已经转换成无意识的语言。
“真正成为你自己”,这是令人钦佩的反复叙事,只有在此时,你最服从集体的命令,这既是诡计,也是辩证诀窍。另一种真相是,消费社会中,个体的自恋并不是对独特性的享受,而是集体特征的折射。
eg:有一段时间,中产阶级热衷于购买并不成熟的中国设计师品牌,热潮过去之后,设计师们水平增加,销售却减少了。
这种自我满足的邀请,尤其是针对女人的。这种压力是通过女性神话来对女人们实施的,然后,不仅与他人的关系而且与自己的关系都变成了一种被消费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之所以进行自我消费,是因为她与自己的关系是由符号表达和维持的,如果没有消费,女人会对自己的眼光、对自己的身材、皮肤都没有自信,原本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丝毫不能给她带来自信。
今天,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越来越自发地用两种音调进行自我表达。目前有两种趋势:
1.男性:对自己高要求、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欠缺,社会对你的监控不会忽略任何细枝末节,模特儿必须懂得选择,防止失败,其实和原始社会中的竞赛、斗兽是一样的性质,就是对人们进行区别分类,优秀的或者普通的
2.女性:消费者被鼓励进行自我取悦,这是严格的讨好以及自恋式的关切
说到底,人们仍然要求男人们扮演士兵的角色,而让女人们和自己的玩具戏耍
因此,用社会霸权的话语来重新诠释这种结构对立:1.男性选择的是角斗:相对于挑战来说,角斗更加高贵,因为牵涉到的是荣誉;2.相反,存在于女性范例中的,是一种派生的价值,间接的价值,也就是“代入感身份”和“代入感消费”。女性只是为了更好地座位争夺对象进入男性竞争才被卷入自我满足的,也就是说,自我取悦是为了更好地取悦男性
但是现在,性别范例有颠倒的倾向,或者说旧式的范例有被更新的倾向,以便获得更多的顾客。举例:性倒错范例的产生,和性别模糊化的青少年异军突起紧密联系,同时Prada的广告中,女性总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你甚至无法感受到摄影机背后的目光,Gucci则相反。
大众传媒文化
媚俗物:粉饰的,蹩脚的,伪造的物品,现在还有很多伪劣文化古迹和博物馆。媚俗四处可见,媚俗是一个文化范畴。媚俗的激增,是由工业备份、平民化导致的,在社会学中,它就是大众文化。所有“新来的人”,都希望赶紧拥有自己的全套武装。巴洛克就是媚俗的前身。
站在“媚俗”正对面的,是“真实物品”,这两类一起构筑这消费世界。媚俗有一种独特的价值贫乏,而且被大量占有。所以破事高等阶级做出相应的应对,总的来说,就是通过其他数量有限的符号,来和媚俗者保持一定距离,例如豪华版书籍,特制小汽车,引而不宣的品牌。
媚俗永远不会改变,它的特性就在于其价值偏差和贫乏。而且,媚俗提出了一种反美学功能,就是模拟美学,而不是独创性美学,他们重现着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式样,然后进行一些滑稽的模仿,也就是持续模拟。这种模拟是与社会赋予媚俗的功能深刻相关的,这个功能就是,表达阶级的社会预期和愿望,以及对具有高等阶级形式、风尚和符号的某种文化的虚幻参与。我们也可以说是物品亚文化的文化适应美学。
我们已经看到,消费逻辑被定义为符号操纵,而且全然是外在的。
关于物品,其实还有另一种话语,就是艺术的话语。只是到了20世纪,物品停止了对道德和心理价值的参照,停止了在人的阴影下的间接生活,它发生了爆炸,这件事情上,达达主义和超现实运动帮了大忙。
消费逻辑取消了艺术表现的传统崇高地位。流行之前的一切艺术,都是建立在某种“深刻”的世界观基础上的。而流行,则希望自己与自己的内在秩序相符,这就是工业性,以及系列性生产的秩序。一旦流行,从前的艺术品的“内在光辉”都不复存在了。它几乎可以说,就是一种去了魅当的艺术,是制造,而不是创造。
有人会反驳,流行很简单,没那么复杂,实际上就是在自娱自乐,但是这种观点是错误的:流行意味着透视法的中介,再现的终结,见证的终结,人类的手的创造性的中介,这还是一种疯狂的野心,它要取消、超越整个文化的大事记录(及其基础)。
唯一有意思的是,“流行”是第一个对自己“署了名的”和“消费的”物品地位进行研究的,虽然他违背了我们的传统美学道德。“流行”有一个slogan:旗帜就是旗帜,数字就是数字。简而言之,很多分析人士还是充满了疑惑。因为流行不是以周遭世界的本来面貌来对待它的,而是首先将它看做一个可操纵符号的人工场所、一个彻底的文化伪迹,其中起作用的,既不是情感,也不是视角,只是对其中含义的策略游戏。
不可否认,流行“复辟”了整个艺术神圣化的过程,之所以说是复辟,是因为这个词的贬义,复辟的意义就在于本质上的失败。
“流行”希望成为平庸的艺术,正是因此人们才会叫他“人民的艺术”。平庸,是当代版本的“崇高”。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物品的真相,并不是在于它的用途,而在于它的指涉。
安迪沃霍尔是最激进的,他的作品反映了一种对于艺术吸收和再吸收的愿望,从中我们可以同时发现一种美国性,或者说,美国式的实用主义。这是一个梦的两个方面。现在,没有什么会比“装出一副不由自主的模样”更让傲慢的了,没有什么比“致力于系列性的规律”更矫揉造作的了。他们的意识形态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这种无力,不过,社会还将这种尝试神圣化。
所以,决定这一切的是文化生产结构。
流行文化的创作者和消费者,对于严肃文化的阅读也不会是逐字句地严密研究,而是一种泛泛的浏览,一种连续的记录。例如tee上的slogan,把笛卡尔画上去,我思故我在。懂其中意思的有几个呢?流行是一种关于“酷”的艺术,它并不苛刻追求美学陶醉和情感的深层牵连,而是只要求某种“抽象牵连”,也可以说是,某种有益的好奇心。
总而言之,流行艺术不是平民艺术。因为平民文化的精神特质,恰恰就在于一种毫不暧昧的现实主义、在于一种线性叙述,而不是在于重复或层次的衍射、在于心理波折相关的情感参与。虽然流行文化声称,自己有无限的诚实,但我们更加应该看到它无限的暧昧,至于幽默嘛?见仁见智了。eg:MOSCHINO和麦当劳的联合。总之,流行文化和商业运作之间的关系,并非批判距离的微笑,而是勾结的微笑。
随着大众媒体的变化和技术越发强力,真实世界的缺席就会越来越厉害,
至于广告。真相是:广告并没有欺骗我们,它是超越真和伪的,正如时尚是超越真和伪的,物品的符号和功能也是超越真和伪的。广告艺术主要是要创作出非真非假的劝导性陈述。广告既不让人理解,也不是让人学习,所说的不代表物品的真相。
最高级的广告,就是让你在不知不觉的环境中被说服,像水滴石穿一样,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广告已经取得了根本性的胜利,哪怕消费者已经看穿了它,也会相信它。
靠讲故事、讲传统的广告,本质上就是“品牌主人公的传奇,正在让位给消费者”。
最美的消费品,是身体。身体在各种区域完全出场,时尚、广告、大众文化、卫生保健、营养学、医疗学,让人时刻心头萦绕着对青春、美貌、阳刚或者阴柔之气的追求,附带着身体护理、饮食制度、健身实践,一切的快感神话,它取代了灵魂,看脸的时代啊!
关于身体,有两个主导主题,一个是美丽,一个是色情。这两者是不能分割的,共同构成身体关系的新伦理。美丽对女性而言,变成了一种宗教的绝对命令。同时,在各处指导这身体的“重新发现”和消费的,还有性欲。色情全面渗入消费的整个领域,但是我们唯一被真正解放的,就是购物的冲动。
苗条其实和美丽并没有天然联系。但是在消费社会中,很多商品都可以重复回潮、转变,只有苗条是永恒的要求,成了绝对的限制,身材苗条在消费社会中,成为了一种最重要的自身区别的符号。
消费社会在提示人们:必须把你自己当做物品,当做最美的物品,当成最珍贵的交换材料。
疲劳:疲劳也是“无理由”的,而且和身体不相关,指的是神经的消耗、抑郁,精神上越来越大的赤字,消费的主人公们疲劳了。疲劳可以理解为,当代人对这种生存环境消极拒绝的应答,实际上是一种潜在的暴力,甚至会变成公开的暴力。我们在我们的头疼里寻求避难。35岁就想退休。
异化是无法超越的,异化就是“与魔鬼交易的”结构本身,也就是商品社会的本身;在消费的橱窗面前,人们是不会反省自我的,如果说消费社会再生产神话了,那是因为他便是他自己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