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师的葬礼·童话(四组)》的一点感想
两个月过去了,却像是昨天。有幸和作者见过一面,也是初见,在去年十一月十一日河北省图书馆霍俊明老师的新诗集发布会上。听完主持人的调侃,脑补了不知虚构与否的后空翻;听他在台上唱了一句,惊艳的歌声把我迷翻。说来很惭愧,孤陋寡闻如我,从那天起才开始关注、了解这位诗人。如今越发觉得他可爱,像圣诞老人一般。念名字的次数多了起来,望着诗集上亲笔签名发呆,越来越觉得他的名字不光好听,还好看。开心到,即使是晚上收了诗集,也想再多吃三大碗饭。 为了写书评,特地欢脱地下载了豆瓣app,注册了豆瓣账号。反复修改过后,终于不至于太丢人现眼,毕竟是第一次在试卷之外给现当代诗人写“读后感”。遇到他的诗集,真有缘。学业是忙的,读书计划是厚的,考试是半死不活的。然而也正因如此,才越来越喜欢脑洞大开,向往插上翅膀似的写字,真欢快。每想到这儿,幸福感就让我也想翻一个后空翻(如果我会的话)。 这位可爱的诗人是编辑,《凤凰读书》杂志与社会实事紧密相关,所以他对社会的认识与感知,自然比我这个象牙塔里的小书呆子,入木三分。即使所见所听甚至亲身经历的许许多多的事情,比一些诗中散发出来的轻颓更颓丧,比一些诗中弥漫出来的一缕暗调幽暗几分,他还是愿意并能够写出《童话(四首)》这样,具有鲜明童话戏剧色彩的可爱的诗。霍老师“机器猫”的形容真是帅翻了。不由自主地做出一点对这组诗的猜想与解读,如不合逻辑,解读不当,或未符合他心中所想,还望多多指正批评。 “大老虎”是儿时妈妈常用来吓唬我的一个形象,当时我还很小,一开始还以为,那只是特别凶的大猫,后来才在妈妈说话的语境里体会到,那可能是种极不友善的不明生物。在这首诗里,虽然没有出现“大老虎”的外貌描写,但出现了“大老虎”的动作——“拿起砖头”“砸烂火车”“把我们俩给吃掉”。于是得以宽证,“大老虎”这三个形象,在小孩子被大人塑造的精神世界里,大都那么不友善。第一节里,“大老虎”的逼近,给隐含作者“我”带来了紧迫感和压力,在面对诗中的“小妹妹”的时候,“我”叫上她,开启了逃跑式的狂欢。 第一首诗中“我”想带着“小妹妹”躲进屋里,但第二节“我们”转而奔向火车,很可能是因为屋子不足以抵挡“大老虎”的“厉害”,不过这并不妨碍第二首诗里大家进行一场说跑就跑的旅行,虽然有些狼狈,却活泼刺激,这才该是生活,青春总是多姿多彩。“往火车的屁股上/多烧几把火啊”,“我们都变身/我们都骑到火车背上去”,这些逗趣的字眼,勾勒了一个调皮大男孩的形象。如果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遇到了,像“大老虎”一样的巨大危险或可怕难题,这样应对窘境的狂欢心态,与珍宝无二。诗中“我”强调着“大老虎真的要来啦”的时候,有焦心之感——万一火车启动或跑得慢,真被“大老虎”“拿起砖头砸烂”,或者“大老虎”也上了火车,甚至追赶上了火车,那该怎么办?第二首诗的末尾给出了答案:“你们都去我家/我的家在北京”。多么有爱好客的东道主形象。如果说“我们”是“我”和第一首诗中提到的“小妹妹”,那么这里的“你们”则可以理解为,是在向他人发出诚挚邀请。于是第二幕的幕布霍地拉上,第三幕紧接着开启。 读完第三首诗,发现“你们”很有可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可爱小动物。如果前两首诗,是以大哥哥一样的“爸爸”视角来进行呼喊,那么第三首诗则可以看作是以小女孩的视角,在同“爸爸”商量甚至恳求,快点找到,几个让人担心的小动物。最后两段里,“马上”“都要”分别是对时间和趋势的描述——已经火烧眉毛了。“只要”和“好爸爸”再度加强了语气的恳切。第三首诗里出现了有趣的意象“绵羊”。在这首诗里,隐含作者“女儿”视野中,看不见爸爸找的两只绵羊,于是担忧和疼惜之情从呼喊间溢出,也给予读者关于寻找小动物(尤其两只绵羊)的场景的想象。“狐狸都要出来了”,那么狐狸在这里很可能也是被劝告“捣蛋鬼,别捣蛋”的恶作剧形象。“都”“要”这两个字让狐狸呼之欲出,加重了逃亡与拯救小动物的过程中,关于时间的紧迫感。“绵羊”在这里反复提及却未出现,放眼四首诗,“羊”将在第四首诗中再次跳出来。 第四首诗用的指称不再是第一、第二人称,是用“爸爸”“女孩”这样的第三人称指称,以旁白的叙述者视角,来描述“童话戏剧”的最后一幕,让它的能量收束,得以缓缓落幕。第一节中,不知“四点”这个时间是否和绵羊的数量“二”、兔子的数量“三”,暗含了等差数列递增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四点”意味着黑夜将尽,黎明将至,这是一个在大地上等待阳光与希望降生的时间段。在时间轴上向前推,那么有关“大老虎”的“逃亡”,便是在夜晚进行的,有可能进行了一夜。“怀柔”是北京的一个地区,第二节最后一句提到过“我的家在北京”,那么“火车到了怀柔”,就意味着火车要到家了。面对繁华的现代都市,毛茸茸的小兔子要进山生活,灵敏狡黠的狐狸要上树躲藏,紧接着“公园”出现了。“公园”与“火车”都是现代化文明的产物。公园比小动物的意象,多了人类文明的内涵;又比诗里,只作为逃亡行动中救命飞毯的火车的符号,多了玩耍的诗意与童真。“老虎劫走几个人/从车尾跳走了”,虽然老虎最终还是劫走了几个人,详细过程大概未免让人有些担心,但爸爸和女孩总算“幸免于难”。前文兔子和狐狸另有具体归属,所以这里没有把小动物拟人,它们就没被抓走吃掉,应该也安然无恙了。老虎既然从车尾跳走,那么它是上了火车的,不由得联想起《釜山行》里的火车逃亡,于是非常庆幸,老虎只劫走几个人,也庆幸,既然没有强调数量,老虎应该是只有一只。经历了一晚的“逃亡”,疲惫的小女孩已经香香甜甜地睡着了,在女孩均匀的呼吸声中,爸爸读着《公羊传》。这里就是前面提到的,第四首诗里,终于跳出来的“羊”。“绵羊”和“公羊”虽都是羊,侧重点却有所不同。绵羊多白白的羊毛,温顺洁白的样子非常可爱;公羊则不仅仅提示了性别,更像一个文化符号。公羊与爸爸都是雄性,因此这里的“公羊”与“爸爸”暗含了联系。如果公绵羊是对爸爸的隐喻,那么“两只绵羊”,很可能就是在隐喻诗中的爸爸和女孩。这样以来,第三首诗里,两只绵羊的缺位之谜,便水落石出了。此外,《公羊传》全称《春秋公羊传》,是春秋三传之一,是先秦时期儒家经典著作,如此正统端正的典籍,使现实生活中,爸爸形象里,作为一家之主、一家支柱的那一方面,得以自然凸显。“爸爸继续读《公羊传》”,如果从叙事学角度,以此句关照前面所有的诗句,以此作为从童话戏剧中抽离的门钥匙,那么前面所有的逃亡与拯,就可以是一层叙事,一层产生在爸爸读《公羊传》中的联想和想象的叙事。那么第二层叙事,就是爸爸和小女孩坐火车去怀柔的故事。第三层叙事就是作者的书写,第四层叙事就可以看作是阅读者。如果以精神分析的角度解读,也许前文的种种意象与环境,都是在描述爸爸某时的处境和心境,甚至坐火车和回家也是对心境的隐喻,具体到诗中,可视为分别代表,心境中的流浪逃亡感和安全感。幸好最后,无论是隐喻现实还是心境,总归平静安全,终于是要到家了。“干成了真正的玉米杆”这样细致的描写,在火车飞驰时是看不真切的,所以能从侧面反映出,火车的速度在减缓。“全部干成了真正的玉米杆”中,有两个相似的读音,其实在读的时候,都读成一声,有意想不到的顽皮美感。这两个字,后者可看作,重复前后两句中“玉米杆”的过程中,必然携来的名词,前者则是形容词动用。写诗的时间是春出冬末,“干”不仅意味着干燥天气里水份的丧失,也可能同时暗含了一种心理。要到家了,也到了诗人要工作的北京了,童话般的心境,编织或讲述童话的兴致,偶尔会因为忙碌的生活,水份耗干。但一茬茬玉米是农民种下的,一首首诗是诗人创造的。下一季的玉米杆会茁壮生长,下一辑的作品也会更加诗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