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雪 暗香望舒

我对雪有种深到骨子里的喜爱，久未曾察觉，于是，从一个字起意到读完这个故事，比预想中顺利，却并不轻松。 每每想起，千头万绪，很多话呼之欲出，却理不清思绪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想起：霍展白八年跋涉，为那个我以为不值得的女子，感到愤怒感到无奈。一时想起：薛紫夜蹲在冰河之上，或低语或沉默，不辨昼夜，一日八年，所谓深情，大抵如此。一时想起：他们下雪天坐在梅树下猜拳赌酒，酒酣人醉，白雪纯净，红梅香冽，此景甚美，天地之大，此处方可归心，是件世间极美的事。一时想起：秋水音最常说的一句“你总是来晚”，哀怨又无助的眉眼，恨极痛极，不过可怜而已。一时想起：见面不相识，相处不自知，善果，恶果，熟悉的，陌生的，是最心酸的。一时想起：“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这支曲子会是怎样地美妙？面上始终挂着笑容，心里无悲无喜的少年，在思念着谁？他杀过很多很多人，他也是极好极好的人。一时想起：全世界黑漆漆的，只剩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恨也好，爱也好，痛苦也好，挣扎也好，只要心底还有一点光，就能穿透最黑的夜迎来黎明。 霍展白，薛紫夜，雅弥，善密，明介，秋水音，徐重华···每个人都背着一身的故事，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我也曾遗憾，遗憾霍七和小夜没有好好在一起，遗憾明介登临峰顶依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自由，遗憾徐重华最爱江山权利只是不大爱秋水音，遗憾秋水音真的爱着霍展白，遗憾那个嘴硬心善的薛紫夜把这些人拉出泥潭却又把这些人推到更深的泥潭。 时隔两年，再读这个故事，心里的遗憾淡去许多。我试图揣度每个人的不得已，想给每个人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告诉自己：他是有苦衷的，你不该恨不能求全责备。可是依然好难。只是，我不再深深在意那很多的遗憾，我接受这个看起来不完美的结局，想着，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多年后，他们皆已须发尽白，风霜遮颜，又是一年冬天了。 雅弥坐在屋顶，静静看着埋了酒的梅树，石台上落了很多红色的梅花，就像那年北上，他的血落在白雪上。那一年，因为那个羸弱的女子，他丢了自己，为什么呢？这许多年的思索也没有答案。蓝色的头发已经变白，他再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他想：若是她还在，大抵要抚着胸口说还好还好。这一生好长好长，这一瞬却短，一念灭，一念生。他从怀中拿出觱篥，一曲声声而起。 看到那次极光盛景已是三十多年了，今天的云好像很多，一重一重地，总是没个了断。提了两壶酒，明介有些急切地来到冰河边。他静静地绕过废墟一片，寻了一处略微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打开一壶酒全数洒进地里，盯着远处唯一的立体物，脑袋里很空，迷迷糊糊地，就像看到那年让他极为震撼的极光，那是小夜姐姐一直念叨着的。只是不知，她可曾看到？ 今晚的月亮很白，没了睡意，披衣推门缓步，这是个难得闲适又平静的夜，霍展白想起当年遥遥伸出的一只手，停了步子，轻轻笑着，他想：这个女人要是知道我惦记了她一辈子，一定要笑死了。这还真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想把自己输给她，不嫌弃就收下吧”。这一辈子真长，这一路走得真远，可不知是幸是不幸，我还未曾忘记这个没开口的遗憾，还要这样一直喜欢她，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