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里的奇珍异兽

唐敖出海周游列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脑海一直反复的出现这部木偶剧。尤其是两个场景印象最深刻：一是唐敖与林之洋一起赞叹微雕小船，二是在两面国的“四大皆空”馒头。

但读完原著后才发现，根本就不存在微雕小船，也没有四大皆空，不知道是否是小时候的记忆出现了偏差。等再想回顾这部经典的木偶剧时，发现一共才四集，可记忆中确是那么的漫长，现在重温却发现已经索然无味了。

91版镜花缘

翻开原著，不得不佩服李汝珍先生的奇思妙想。读前五十回，酣畅淋漓，各地见闻掺杂着作者所要表达的观点一气呵成，好不快哉。但后五十回却是连篇累牍，而且有掉书袋的感觉，卖弄文字，生硬晦涩。

简单记录下唐敖所见之奇珍异兽，多出自《山海经》。

1.且说天下名山，除王母所住昆仑之外，海岛中有三座名山：一名蓬莱，二名方丈，三名瀛洲。都是道路窵远，其高异常。当日《史记 》曾言这三座山都是神仙聚集之处。

2.只见远远山峰上走出一个怪兽，其形如猪，身长六尺，高四尺，浑身青色。两只大耳，口中伸出四个长牙，如象牙一般拖在外面。... 多九公道：“此兽名叫当康，其鸣自叫。每逢盛世，始露其形。今忽出现，必主天下太平 。”话未说完，此兽果然口呼“当康 ”，鸣了几声，跳舞而去。

3.唐敖近前细看，只见其形似鸦，身黑如墨，嘴白如玉，两只红足，头上斑斑点点，有许多花纹，都在那里啄石，来往飞腾。林之洋道：“九公可知这鸟搬取石块有什用处 ？”多九公道：“当日炎帝有个少女，偶游东海，落水而死，其魂不散，变为此鸟。因怀生前落水之恨，每日衔石吐入海中，意欲把海填平，以消此恨。哪知此鸟年深日久，竟有匹偶，日渐滋生，如今竟成一类了。”唐敖听了，不觉叹息不止。

每见世人明明放著易为之事，他却畏难偷安，一味蹉跎；及至老大，一无所能，追悔无及。如果都像精卫这样立志，何患无成 ？

4.迎面有株大树，长有五丈，大有五围，上面并无枝节，惟有无数稻须，如禾穗一般，每穗一个约长丈余。唐敖道：“古有木禾之说，今看此树形状，莫非木禾么？”

不多时，（林之洋）拿著一颗大米道： “俺找著了！ ”二人近前观看，只见那米有三寸宽，五寸长。多九公道：“（此米）煮出饭来，吃过后满口清香，精神陡长，一年总不思食。后来因闻当年宣帝时背阴国来献方物，内有清肠稻，每食一粒，终年不饥，才知当日所食，大约就是清肠稻了。 ”

5.唐敖道：“这个小人小马名叫肉芝。当日小弟原不晓得，今年从都中回来，无志功名，时常看看古人养气服食等法。内有一条言：‘ 行山中如见小人乘著车马，长五七寸的，名叫肉芝。有人吃了，延年益寿，并可了道成仙。 ’此话虽不知真假，谅不至有害，因此把他捉住，有偏二兄吃了。 ”

6.林之洋接过，只见这草宛如韭菜，内有嫩茎，开著几朵青花，即放口内，不觉点头道：“这草一股清香，倒也好吃。请问九公，这叫什么名号？以后饿时好把它来充饥 。”

唐敖道：“小弟闻得海外鹊山有草，青花如韭，名祝余，可以疗饥。大约就是此物了。 ”多九公道：“此草海外甚少，何能找得许多？况一经离土，其叶即枯。若要充饥，必须嫩茎，枯即无用了。”

7.只见唐敖忽在路旁折了一枝青草，其叶如松，青翠异常。叶上生著一子，大如芥子。把子取下，手执青草道 ：“舅兄才吃祝余，小弟只好以此奉陪了。 ”说罢，吃入腹内。又把那个芥子放在掌中，吹气一口，登时从那子中生出一枝青草来，也如松叶，约长一尺；再吹一口，又长一尺；一连吹了三口，共有三尺之长，放在口边，随又吃了。

多九公道 ：“此是蹑空草，又名掌中芥。取子放在掌中，一吹长一尺，再吹又长一尺，至三尺止。人若吃了，能立空中，所以叫作蹑空草。”

8.都至树下，仔细一看，并非枣树。多九公道 ：“此果名叫刀味核，其味全无定准，随刀而变，所以叫作刀味核。有人吃了，可成地仙。我们今日如得此核，即不能成仙，也可延年益寿。无如此核生在树杪，其高十数丈。

9.唐敖只见路旁石缝内生出一枝红草，约长二尺，赤若涂朱，甚觉可爱。端详多时，猛然想起服食方内言 ：“朱草状如小桑，茎似珊瑚，汁流如血；以金玉投之，立刻如泥。投金名叫金浆，投玉名叫玉浆。人若服了，皆能入圣超凡。此时服了朱草，只觉耳聪目明，谁知回想幼年所读经书，不但丝毫不忘，就是平时所作诗文，也都如在目前，不意朱草竟有如许妙处。 ”

10.只见山坡上有个异兽，形象如猿，浑身白毛，上有许多黑纹。其体不过四尺，后面一条长尾，由身子盘至顶上，还长二尺有余。毛长而细，颊下许多黑髯，守著一个死兽，在那里恸哭 。此兽就是果然，又名兽，其性最义，最爱其类。猎户取皮作褥，货卖获利。往往捉住一个打死，放在山坡，如有路过之，一经看见，即守住啼哭，任人捉获，并不逃窜。此时在那里守着死恸哭，想来又是猎户下的子。少刻猎户看见，毫不费力就捉住了。 ”

11.（不孝鸟）说话间，离船不远，忽见路旁林内飞出一只大鸟，其形如人，满口猪牙，浑身长毛，四肢五官与人无异，惟肋下舒著两个肉翅，顶上两个人头，一头像男，一头像女。额上有文，细细看去，却是“不孝 ”二字。三人近前细看，不但额有“不孝 ”二字，并且口有“不慈 ”二字，臂有“不道 ”二字，右胁有 “爱夫 ”二字，左胁有“怜妇 ”二字。

林内飞出一只怪鸟，其形如鼠，身长五尺，一只红脚，两个大翅，飞到不孝鸟跟前，随即抱住，腾空而起。多九公道：“此鸟海外犬封国最多，名叫飞涎鸟。口中有涎如胶，如遇饥时，以涎洒在树上，别的鸟儿飞过，沾了此涎，就被粘住。

12.（何罗鱼）只见有一渔人网起一个怪鱼，一个鱼头，十个鱼身。众人都不认识。言还未毕，那鱼忽然鸣了几声，果如犬吠一般。

13.忽听许多婴儿啼哭。顺著声音望去，原来有个渔人网得许多怪鱼。唐敖近前 ，只见那鱼鸣如儿啼，腹下四只长足，上身宛似妇人，下身仍是鱼形。多九公道：“此是海外人鱼。唐兄来到海外，大约初次看见，何不买两个带回船去？”

14.此鸟名叫细鸟。元封五年，勒毕国曾用玉笼以数百进贡，形如大蝇，状似鹦鹉，声闻数里。国人常以此鸟候日，又名候日虫。哪知如此小鸟，其声竟如洪钟，倒也罕见！”

15.桐林内立着一只凤凰，毛分五彩，赤若丹霞；身高六尺，尾长丈余；蛇颈鸡喙，一身花纹。两旁密密层层，列着无数奇禽，或身高一丈，或身高八尺，青黄赤白黑，各种颜色，不能枚举。

16.对面东边山头桂树林中，也有一个大鸟，浑身碧绿，长颈鼠足，身高六尺，其形如雁。多九公道：“东边这只绿鸟就是鷫（sù）鷞 （shuāng）。大约今日又来骚扰，所以凤凰带着众鸟，把去路拦住。看来又要争斗了！ ”

17.忽听鷫鷞连鸣两声，身旁飞出一鸟，其形如凤，尾长丈余，毛分五彩，蹿至丹桂岩，抖擞翎毛，舒翅展尾，上下飞舞，如同一片锦绣。恰好旁边有块云母石，就如一面大镜，照得那个影儿五彩相映，分外鲜明。林之洋道：“这鸟倒像凤凰，就只身材短小，莫非母凤凰么？ ”多九公道：“此鸟名山鸡 ，最爱其毛，每每照水顾影，眼花坠水而死。古人因它有凤之色，无凤之德，呼作哑凤。

18.东林又飞出一鸟，一身苍毛，尖嘴黄足，跳至山坡，口中唧唧咋咋，鸣出各种声音。此鸟鸣未数声，西林也飞出一只五彩鸟，尖嘴短尾，走至山冈，展翅摇翎，口中鸣得娇娇滴滴，悠扬宛转，甚觉可耳。唐敖道：“小弟闻得鸣鸟毛分五彩，有百乐歌舞之风，大约就是此类了。那苍鸟不知何名 ？”多九公道： “此即反舌，一名百舌。《月令》‘仲夏反舌无声 ’，就是此鸟。”

19.忽听东林无数鸟鸣，从中蹿出一只怪鸟，其形如鹅，身高二丈，翼广丈余，九条长尾，十颈环簇，只得九头。蹿至山冈，鼓翼作势，霎时九头齐鸣。多九公道：“原来九头鸟出来了 ！”话说多九公指着九头鸟道：“此鸟古人谓之鸧鸹（guā），一身逆毛，甚是凶恶。

20.登时西林飞出一只小鸟，白颈红嘴，一身青翠，走至山冈，望着九头鸟鸣了几声，宛如狗吠。九头鸟一闻此声，早已抱头鼠窜，腾空而去。此鸟退入西林。多九公道：“此禽名叫鴗鸟，又名天狗。这九头鸟本有十首，不知何时被犬咬去一个，其颈至今流血。血滴人家，最为不祥。如闻其声，须令狗叫，它即逃走。因其畏犬，所以古人有捩狗耳禳之之法。”

21.忽见有个异兽，宛似牛形，头上戴着帽子，身上穿着衣服，有一个小童牵着，走了过去 。多九公道：“此正药兽，最能治病。人若有疾，对兽细告病源，此兽即至野外衔一草归，病人捣汁饮之，或煎汤服之，莫不见效。设或病重，一服不能除根，次日再告病源，此兽又至野外，或仍衔前草，或添一二样，照前煎服，往往治好。此地至今相传。”

22.忽闻一阵鼓声，如雷鸣一般，震得山摇地动。从那鼓声之中，由高峰蹿下一匹怪马，浑身白毛，背上一角，四个虎爪，一条黑尾，口中放出鼓声，飞奔而来。大虫一见，早已逃蹿去了。小山道：“妹子闻得駮马一角在首，其鸣如鼓，喜食虎豹。此兽角虽在背，形状与駮马相仿，大约必是駮马之类。”

文中还有可反复体会的观点和优美句子，现摘抄一小部分：

1.昔曹大家《女诫》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节，而不可无者也。

2.即如下界俗语：“天下无场外举子。”盖未进场，如何言中？就如人事未尽，如何言得天命？世上无论何事，若人力未尽，从无坐在家中，就能平空落下随心所欲事来。强求固属不可，至应份当行之事，坐失其机，及至事后委之于命，常人之情，往往如此。

3.（大人国）多九公道：“世间那些不明道德的，脚下虽未现出黑云，他头上却是黑气冲天，比脚下黑云还更厉害。”林之洋道：“他头上黑气为什俺看不见？”多九公道：“你虽看不见，老天却看得明白，分得清楚，善的给他善路走，恶的给他恶路走，自有一定道理。”

4.（无肠国）你看他腹中虽是空的，在他自己光景却是充足的。这是苦于不自知，却也无足为怪。就只可笑那不曾吃物的，明明晓得腹中一无所有，他偏装作充足样子。此等人未免脸厚了！

5.世上名利场中原是一座迷魂阵，此人正在阵中吐气扬眉，洋洋得意，哪个还能把他拗得过？看来不到睡觉，他也不休；一经把眼闭了，方才晓得从前各事都是枉用心机，不过做了一场梦。人若识透此义，那争名夺利之心固然一时不能打断，倘诸事略为看破，退后一步，忍耐三分，也就免了许多烦恼，少了无限风波。如此行去，不独算得处世良方，亦是一生快活不尽的秘诀。

6.总之，学问从实地上用功，议论自然确有根据；若浮光掠影，中无成见，自然随波逐流，无所适从。大贤恰受此病，并且强不知以为知，一味大言欺人，未免把人看得过于不知文了。 ”

7.逐浪随波几度秋，此身幸未付东流。今朝才到源头处，岂肯操舟复出游？

8.梦醒黄粱击唾壶，不归故里觅仙都。九皋有路招云鹤，三匝无枝泣夜乌。松菊荒凉秋月淡，蓬莱缥缈客星孤。此身虽恨非男子，缩地能寻计可图。

至于所周游的各国，至君子，其次大人、淑士 ，以至女儿 ，共计三十国 ，走了九月之久。其所见所闻，未能一一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