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主义者的最好结局
拖了很长时间,终于把Tom Rob Smith的苏联三部曲看完了。想起第一次看《Child 44》,还是在2010年。记得当时我还在读研究生,一直到现在将近有七年时光,期间三部曲的后两本《The Secret Speech》和《Agent 6》陆续出版,而我自己也有幸翻译了简体中文版的《秘密演讲》。从读者的角度来说,苏联三部曲非常顺畅易读,作者本来就是编剧出身,行文画面感很强,英语语法标准,在阅读中时常能看到精炼的总结性语句,非常适合作为原版阅读书。第一本捧着厚厚的原版书,看了几个月终于看完,觉得非常棒;第二本因为要翻译,也看的是原版,所以第三本出来之后,当时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Agent 6》也要看原版。可就是因为看原版既费时又费力,所以在kindle上一直看得断断续续,直到2016年底,才下定决心重新拾起来看,最终《Agent 6》成为2017年第一本看完的书。
如果把三本书放在一起看,个人认为成就最高的是《Child 44》,其次是《Agent 6》,最后才是《The Secret Speech》。《Child 44》优秀的地方是,对卫国战争之后普通苏联人民的生活状态有很深刻的描写。所有描写都汇聚在里奥身上,他身为MGB的特工,却拥有理想主义的情怀,在逮捕犯人的时候,他会思考这么做是不是对的。这种思考,导致他自己被残酷的制度吞噬,虽然最后得以身免,但对理想的忠诚和对现实的疑问一直挣扎在他心中。在第一部的结尾,他自己的理想和苏联的制度在上司的保全下,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平衡,这种平衡使得他可以保全自己的家庭,而自己又不用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在第二部《The Secret Speech》里面,里奥的步伐甚至扩展到了国外,作者对整个苏联制度的描写也从国内人民的生活转移到国际局势上,但是这一部基本就是一本承上启下的书,并没有对里奥的个人思想产生实质性的影响,生活还是按照第一部结尾的节奏在进行,相比之下对于古拉格和布拉格之春的诸多描写,只能算作者给的彩蛋,所以个人认为第二部是三部曲里面最差的。而到了《Agent 6》,描写的是美苏争霸下国家之间的政治权谋,以及小人物在大阴谋下被无情吞噬的无力感。如果说第一部里面里奥只是在怀疑自己的忠诚是否正确,那么到了第三本,里奥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在人物塑造上,《Agent 6》对于里奥性格转变的描写非常成功。毕竟是三部曲的总结篇,时间跨度从1950年一直写到1980年,覆盖了里奥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很可惜,里奥的人生虽然偶尔获得过平衡,也享受过家庭的幸福,但总的来说,他这一辈子都在尽力去逃避吃人的制度,从MGB的特工变为普通的民警,又从民警变成工厂主,就算这样努力地去逃避了,但仍然逃不了家人丧命的悲剧,最后要查明真相,还得重操旧业,靠着完全背弃自己的理想才能做到。开玩笑,这是何等讽刺的现实!
也许里奥不是最惨的,因为有很多普通民众,他们既被恶的制度压迫,又在恶的制度下不得不也作恶,本身没什么理想,就只能承受痛苦,这些在三部曲里面都能从侧面看到很多描写。大部分人不关心公平和正义,他们只需要吃饱穿暖,少部分讨论公平和正义,其中有的人付出了生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实现公平和正义,在《Agent 6》里面也借苏联和美国两边人物之口对这个问题做了讨论。理想是地平线,理想主义者的最好结局,是让身边的人过上好生活,而自己只能一辈子承受无法实现理想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