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底】《血腥的收获》:一个小城的创世纪【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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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收获》据说是哈米特的首部作品。
有人首部作品很差,也有人初试啼声就很惊艳。都可能成就伟大的作家。但世人都是势利眼,大概倾向于更天才的那类。哈米特就是这种。
哈米特的侦探小说的特点,就是不像侦探小说。说不清这是褒是贬。算是给侦探小说提升了格调?反正他完全可以和同时代的其他大家平起平坐,被称为与那个谁谁和谁谁一起开创了史诗时代什么什么的。这一点天王和天后是做不到的,只能在小圈子里称孤道寡。不过福克纳海明威之类的作品我根本读不下去。可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名著』的缘故。哈米特可是好太多了。
看其他侦探小说习惯的话,哈米特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以往可能还嫌弃过阿婆的小说里无关人物多,影响主线什么的,和这部《血腥的收获》的场面不能比。开始看的时候眼花缭乱,后来就成了一项挑战,看看能不能快速跳读却不遗漏剧情?
----------------以下透底,慎入慎入-----------------
【地点/背景】
一座叫『帕森威里』的小城。名字听上去和毒药Poison相仿,的确容易让人中毒。人一到这里就会变得目无王法。总共只有四万人口。没有法律,无所谓道义,一个不可能讲道理、只能用枪说话、地狱般没有秩序的地方。
【主角】
一个中年胖子。170多斤,应该不算很胖,在白人来说,只能算比较壮实吧。大陆侦探社的侦探。不用说,硬汉型。
【核心事件】
侦探所到之处必将有罪案发生,这是定律。但这次居然遇到了帮派争斗,发生大规模屠杀。一个星期之内死了17个人。到最后策划事件的人都厌倦了,企图求和。但已经失控。最后几方势力全部死翘翘。
【表面契机】
表面上是由一个名叫『黛娜』的美女(交际花?高级应召?)引发的事件。富二代『小威尔逊』请了侦探来,就在侦探等着见他的工夫被人杀了。富二代找侦探来干什么?到底也没看出来。
【真正契机】
警察局长『努南』的弟弟之前被杀,他认定是一个黑老大干的,于是和另一黑帮的二当家联手做局。死了很多人以后,警察局长厌倦了,宁可放弃报仇,联合几方举行和平谈判。结果因为做局的事被揭露,会后直接被受陷害的一方干掉了。
【几方势力】
【警察】
警察局长『努南』算一方,因为可以调动警力,还是有实力的。弟弟『蒂姆』被杀。
【黑帮1】
开赌场的『泰勒』,女人叫他『马克斯』,男人叫他『威斯帕』。名字论套。心腹『杰里』参与了银行抢劫,吃黑枪死了。
【黑帮2】
开当铺的『卢尔』和他手下的二当家『雷诺』。雷诺和局长合作,局长是要给弟弟报仇(误以为是泰勒杀的),雷诺既要打击泰勒,也想当自己这方的老大。主要的争斗就发生在泰勒和雷诺之间。
【黑帮3】
贩卖私酒的『芬兰佬皮特』。皮特是希望和平的,不然影响生意;都不听教的话也不忌惮出手。但雷诺不愿意他颐指气使(可能也有别的原因?看得不细),把他那一伙儿给炸了。
【之前的老大】
就是富二代的爹,『老威尔逊』,拥有银行、矿业、全城唯二的两家报业。早先他认为整个城市是他的。实际上也差不离。好像是发生了罢工,请了人来摆平。罢工是摆平了,请来的暴徒也送不走了。权力转移到了警察局长和几个黑帮手里。整个城市失去秩序,变得乌烟瘴气。
要侦探说的话,这老威尔逊也未必是什么好鸟,但他像教父,的确有心维护这座城市。后来的家伙就唯利是图了。老威尔逊几次邀请侦探留下来,出任新的警察局长。侦探在这里施展手脚,貌似也都是老家伙埋单。
【核心案件】是几个相对独立的案件。
(1)死者:富二代『小威尔逊』
黛娜在银行当保安的前男友(客人?)杀的。证据:只有他知道富二代和黛娜的银行交易,别人不可能知道。话说得太多,侦探发现了他对黛娜的感情不对头。物证的话,查银行枪的弹道轨迹就会知道。
(2)死者:警察局长的弟弟
警察局长的一个手下干的。和黑老大名字相似,所以局长误以为是黑老大。那个好拈花惹草的弟弟与此警察的老婆(前妻)有染。其他的就不难想象了。这个事件应该发生在侦探到来之前。我因为是跳读的,只知道个大概。
(3)死者:一方黑老大的心腹
被拉来参与银行抢劫,中了黑枪。由此引发了黑帮两个主要势力的火拼。被侦探揭露是局长与另一方黑帮联手做局,于是局长被做掉了。
(4)死者:蛇蝎美人『黛娜』
这位黛娜和哈米特以后的女主角比起来实在不怎么蛇蝎,在市井长大,当然和男人交往都是为了钱为了生存,但也算是公平交易。和侦探也成了好友,有点知己的意思。所以她被杀以后,侦探一定要为她报仇。
黛娜和几方都有点交情。富二代完全是因他而死,后来发现他爹也和她有瓜葛(几封写得相当肉麻的信)。侦探还因此曾怀疑是那个老爹为了取回信才杀了姑娘。
最后两位老大同归于尽和她(的死)有关系。多少有点是她自找的。但这个姑娘不讨人厌,还是挺让人怜惜的。貌似全城的大佬都叫她淫妇,牙痒痒的,又都和她有一腿。
【结局】
最早拥有城市的老威尔逊一直希望侦探能帮他,重新夺回城市的拥有权。他现在仍然有钱,但势力和经营赌场当铺贩卖私酒的人不能比,像是被监禁了一般。侦探不是专门为了帮他,但的确『伸张了正义』,让杀人者偿命,没人背黑锅。后来黑帮算是自己火拼都同归于尽了,不能算是侦探蓄意策划的,但他在里面也的确推波助澜了。最后虽然没太提,但黑势力全军覆没,老头应该又恢复威风了吧。整个小城变成了『一个玫瑰园』,而且里面的玫瑰都是只有香气没有刺的。
---------------结束----------------
把整篇故事理了一遍,才发现哈米特的布局,或者说野心,有多大。
他写的的确不仅仅是侦探故事。他的初衷就不是要讲个简单的侦探故事。自然,这里有侦探(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叫马克?),有人被杀,侦探也的确用才智而不是靠运气侦破了杀人案,但其实他要讲的是整个一座城市从混乱恢复到有序的经过。一次创世纪是如何发生的。推理在这里只是配角。
想起胜新太郎和三船敏郎主演的《座头市与用心棒》,也是一座原本平和宁静的小镇,来了恶霸,整座小城很快凋零,本来再和气不过的底层劳动者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道路以目。
哈米特这个故事的背景和它很像。当然局面要复杂得多,节奏也很明快。但哈米特的场面调度也很厉害。虽说是座只有四万人的小城,这么多线索,用不多的篇幅也讲得条分缕析。
他的故事其实有很考究的布局,但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布局,就一个侦探四处走走看看打听打听,大巧不工。
一项有点『伟大』的事业,整个过程几乎没一点狗血,也没有什么理想啊价值观啊什么什么的。每个人都在按自己的规则做着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没有刻意描写过一个人,但每个人都很真实。
侦探也不过是在尽自己作为一个侦探的本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让没杀人的人蒙冤,让杀人的人偿命,让死去的人安息。但他连这种话也没说过一句。
把『正义』啊『英雄』啊『硬汉』啊之类的词栽赃给哈米特的主角实在是委屈他们了。这些词早已经被污染。世上已经没有恰当的词可以用来形容这些哈米特笔下的男人们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哈米特最厉害的地方。